“并没有那么伟大和美好。”时雨实话实说到道，“只是碰巧，自己的运气比较好而已。”

“我就知道，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全靠算计，肯定要一些运气的。”施思长吐一口气，仿佛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来，“不过原来的世界是那样的啊，还真是不敢相信。”

“你公布了吗？”

“没有，这些东西，没有必要公布吧。”施思看了一眼时雨，“虽然你确实更换了世界，让大家有了新的生存环境，但是无差别的屠杀别人的这件事情，也客观的存在。”

“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当然了，既然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权，也是被允许的。没有人记得你的功绩，那么你的过错也不应该被人知道。”施思理所当然的回答着，随后，声音有了些许的颤抖，“接下来，就该我来不为人知的拯救世界了。”

“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事情……”

“就是这么回事。”施思盯着她，“反转世界不毁灭，那个龙怪迟早要在这边的世界重生，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我是两边世界连接的最后一个独立权限，只要我消失了，两边的世界就能彻底切断，将龙怪埋葬到那边。”

逻辑清晰，道理明确，但是，时雨望着对方的眼睛，但是恐惧和不甘，是不会消失的。

“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想要你消失就好……”

“你知道电车难题吗？”

被突然询问的时雨顿了顿，“我选择360度超级大回旋。”

施思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都已经被讨论烂了，所以有了这样调侃的说法，比起拯救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我更愿意观看306度超级大回旋。我很喜欢网络上的大家这样用轻松的方式解读严肃话题的态度。”

沙雕网友可是人间至宝。

“不过呢，很可惜生活有的时候并不会给这样轻松解读的机会。”施思把自己的那被茶水拿过来，然后将准备已久的药物拿出来，倒进了茶杯里，缓慢的搅拌着，“这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实际上真的要说的话，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个，勉强能算正确的答案。”

“或许也只是我自大了吧，可能也早有人这样想过也说不定，但是在我看来，这确实是唯一一种算是可以让所有人接受的答案。”施思看着被搅拌均匀的水杯，“只要轨道两边的人，有一边同意自己去死就好了。”

“因为一群人很难达成统一意见，所以，人少的那边更好说服一点，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只要说服一个人就够了，无论是用利益，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施思笑着敲了下桌子，“当然，如果劝说的人能够一起陪葬的话就更好了。”

时雨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被什么说服了？”

“被未来说服了啊。”施思喃喃道，“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毁灭之前，国家就已经先消失了，我看到了我们所维持的一切，所努力争取的一切，千年以来在这边土地上耕织的东西毁于一旦，彻底消失了。”

“是为了世界吗？”

“怎么可能，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可不愿意为了什么世界而牺牲。”施思望着手里的茶杯，“我说，你知道这个国家以前的军人吗？那些用血肉之躯击败钢铁洪流的人类？”

“当然知道，历史书上学习过。”

“你只是学习过，我可是亲眼见过呦，我的祖父，经历过抗美援朝，脑袋上中了一枪，但很幸运没有死，身上的伤口更是数不清，以前的时候啊，我们家只知道祖父参过军，打过仗，更多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他老人家也从来不会提起以前的事情。”

“后来国家调查老兵人口的时候，他为了纪念以前的战友，就把自己给暴露啦，两次一级战功，六次二级战功，把过来调查的人吓坏了，立刻就上报，直接惊动了市长还有一大堆当时我都不认识的高官，天天跑来我们家慰问。”

“但是我祖父什么慰问金慰问品都拒绝了，甚至发脾气让那些人少来我们家，他老人家生活的很好，不需要国家浪费资源来慰问，他只是不想让以前牺牲的战友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了才出声的，根本不需要帮助，也不许我们家的其他人收人东西。”

“我以前最受祖父疼爱，他就经常抱着我抱怨这些人来打扰他生活，后来也慢慢和我说起以前的事情，比如他们班长，那个时候刚离世不久，以前退休的时候，因为战功显赫，上面给他安排市长，他说自己文盲，管不了，硬是推了，后来让他当县长，还是不行。”

“最后要他去当什么工厂的厂长，祖父的班长推不下去了，就带着一家老小跑了，连军人证明什么的都不要啦，怕别人找到他，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群大老粗，都觉得自己没文化，当什么大官就是给国家添麻烦的，都不愿意当。”

“他们那一代人啊，为了国家什么都肯做，对国家不好的事情，不管有多大利益都不愿意去干，我祖父离世的时候很安详，他说能亲眼见到国家从以前破破烂烂的样子变成现在的样子已经很幸运了，很多战友们都没有这样的运气，为了国家付出了一切，但是，却没能见到自己付出的成果。”

时雨并不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我从小被祖父带着长大，所以一直以来，都梦想着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施思越说越顺畅，原本的颤抖也消失，神色也轻松起来，“当兵当官，因为祖父的关系，还挺顺利的，但是一直都觉得距离祖父太远，所以就跑来石碑，希望能更接近祖父一些。”

“但是，听到自己要死的时候，我还是害怕了啊。”施思带着自嘲，摇了摇头，“真是，丢脸。明明一开始，就做好觉悟了的……”

他看着手中的杯，在过去的岁月里，曾有位被称之为圣人的存在，因为神的计划而不得不直面死亡，哪怕拥有远超人类的精神，知晓死后将获得救赎，仍旧在夜中祷告，哭泣哀求，求神挪去这苦痛的杯。

但最后，仍是说，愿这事按照神的意思，而不是自己的意思去发展。

于是，他饮尽杯中的水。

中年人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建筑物与人，安详而秩序，他痴痴的望着，最终，热泪盈眶，犹如当初离世前的祖父。

“我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吧……”

不是为了什么世界，而仅仅是为了他的这个家。

时雨坐在那里，看着仿佛睡去一般趴在桌子上的中年人，滑落的手臂将桌子上的茶杯打碎在地，手表从他的怀里散落。

起身，过去将施思的手臂放好，让他以一个足够舒适的姿势趴着，接着将地下的手表一一捡了起来，将茶杯的碎片打扫干净。

最后望着手里的手表，转动了指针。

火焰将整个房屋掀飞，独留施思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她腾空而起，以黑色鹰骑的姿态迎接石碑的到来。

第221节 第221章：全都要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在今日中午十二点左右，在石碑附近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受害者为石碑现任部长施思，年龄三十八，是党内优秀模范，多次获得大型奖章，受害前还坚守岗位，给石碑的后续工作展开留下了重要的线索……”

配合解说镜头的，是施思家人的崩溃嚎哭和石碑成员们难看的脸色。

“案发后，石碑成员配合警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拍下了凶手的照片，目前已发布通缉令，望发现凶手的民众们第一时间保护自己得到人生安全并及时报警……”

黑色鹰骑的照片被放了出来，吃着饭的宋疏影关掉了电视，顿时也没有了什么胃口，草草的扒拉了两口后，就让阿姨收拾了桌子。

“多吃点吧？”

“不饿。”

“又要出门？”

“嗯，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