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满了桃花的大树之下，古藤编织的摇椅嘎吱嘎吱地响着，名为孙悟空的猴子端起一旁的茶杯，像人类一样悠闲地啜饮着茶水。

明明面孔还是那张因为修炼道法而显得年轻的样子，但孙悟空身上却莫名平添了几分老气。半壶茶水，一叠茴香豆，几颗花生米，身上甚至还盖着一本道经。摇着摇椅，孙悟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蓝天白云。

他现在已经比人类还像人了。

人是厉害的，所以人的一切大概都是好的吧，孙悟空以前是这么觉得的，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比起妖怪来说，人类实在是太过厉害了。并不是什么肉体的力量，而是文明的光辉，是智慧的凝聚，那是妖怪们一直都没有的东西。

至于现在的话……他已经不会去想这些东西了。

“师兄，你怎么了？”

有似曾相识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

“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什么事，不要听他们胡说。”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身着道袍腰挎长剑的青年，孙悟空眼神一凝，随后哑然失笑。

“楚师弟你这化形之术倒是掌握的不错，已经有我三分功力了……来，喝杯茶吧。”

“才三分啊……”

接过茶杯，楚难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着自己的惊愕。

“我”？这猴子刚才称呼自己的时候用的居然不是“俺”而是“我”？他面前的这只猴子到底是不是孙悟空？这猴子到底是谁？

“站着干什么？坐。”

孙悟空随手一挥，楚难的身边便多了一张凳子。

而在楚难坐下之后，孙悟空便又躺回了摇椅之上，翻起道经来。

“哗啦——”

手一抖，楚难手里的茶水直接洒满了衣襟。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孙悟空居然在看书？并且还不是看那些猴子平日里喜欢的志怪传记或者百工技巧，而是那些晦涩难懂看一眼都嫌头疼的道经？怎么可能？

“……孙师兄。”

感觉有些危险的楚难已经把手按到了恋风剑的剑柄上。

“我问你，你初恋的名字叫什么？”

“……啊？”

孙悟空被楚难问得愣了一下，但视线扫过手中的道经之后，孙悟空便马上明白了楚难在顾虑些什么。

“楚师弟，你在怀疑我是假的？”

孙悟空摇头苦笑。

“人族还有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来着，你都走了多久了，我还不能有点变化吗……好了，是阿青，把剑放下吧。”

“……真的是你？”

虽然脸上还挂着疑惑，但楚难还是收剑入鞘。

回答是对的，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对的——楚难不知道别的孙悟空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认识的猴子确实是这种一定要嘴硬但还是会好好说话的性子。稍微有点执拗，但压根就没有什么古灵精怪的猴性，完全就是一副彻头彻尾的人类做派。

当然，猿猴之类都会有的驼背毛病，孙悟空也是没有的。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紫月师兄说都是我做的好事？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别听你紫月师兄胡说，我什么事都没有。”

哂然一笑，孙悟空又躺回了摇椅上，像个老头一样盘着手串喝起茶来。

“我再坐一会，楚师弟你随意吧。”

“我……”

楚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很难理解，为什么大名鼎鼎的孙悟空会变成这么一副样子——明明他上次学技能的时候孙悟空还一副战天斗地要拯救苍生的样子来着，甚至还一脸霸气地让别人叫他孙哥。而在楚难走了之后这猴子也算是终极舔狗终于舔到了，跟那个叫阿青的女剑客过上了有几天两次有几天三次的生活，每天没羞没臊笑得像个弱智，怎么就突然变得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开始人间不值得了？

这到底是怎么……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楚难瞪大了眼睛。

“师兄，嫂子呢？”

“她啊，走啦。”

孙悟空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样子，脸上却丝毫没有什么焦急的神色。

“……走了？”

面对着孙悟空那副淡然的样子，还有那副人间不值得的态度，楚难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兄，方便说一下，嫂子去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