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从脖颈的断口处滴下，阎乐摇头失笑。

“是，大父，你能打，你很能打。你故意让很多人忘了你的本事，但是又有谁不记得你当年一个人杀穿整个军阵的时候……所以呢？你现在也不过如此而已。来，试试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你？”

“……”

赵高依旧在沉默着。

距离三步，还不够。虽然他能保证在自己在死前绝对能砍中阎乐，但他不敢保证自己仅仅只用一剑就能杀掉这个脑袋没了也能活的怪物——必须在两步之内，这个距离因为不需要起身，他可以在死前挥出五剑，这个数量就可以……

“对了，胡亥有没有对你说过骊山陵的事？”

像是想起了什么，阎乐转头瞥了赵高一眼。

“他没有把骊山陵的事情告诉你吗？”

“什……”

赵高终于忍不住，开口出声了。

只因为骊山陵是埋葬着始皇帝的地方。

于公，那是他侍奉了几十年的帝王，是他的主君，于私，那是让他从微末一路成长到现在的人，知遇之恩如同再造。如果骊山陵出了事情的话……

“你知道什么？”

赵高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想要说什么？”

“啊哈。”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阎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不止是胡亥没有告诉你，就连始皇帝都没有告诉你，你一直都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你以为你是什么都可以知道的人，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哈哈哈！”

“……”

赵高沉默了。

阎乐确实进到了他的两步以内。

但他却没有痛下杀手的动力了。

比起杀了阎乐，赵高更想知道骊山陵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求知欲太旺盛有些时候不是好事，大父。”

阎乐怜悯地看了赵高一眼。

“很多时候不是人在追求知识，而是知识在追逐人……算了，我说了你大概也不会明白，你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我还是直说吧。”

说着话，阎乐将自己的头颅拎到了赵高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是你要知道的，别怪我。”

“……”

赵高依旧在沉默，但嘴唇却下意识地抿了起来。

“铮——”

三尺青锋划过面前，却堪堪斩下一缕发丝。

提着自己头颅的阎乐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赵高面前的地板上，散发着阵阵暖意。

但赵高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温暖，他只感觉遍体生寒。

“呵……”

两柄利剑拄在地上，赵高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只有这样，他才能维持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才能勉强维持自己仅有的理智。

他现在算是明白阎乐刚刚为什么那么说了。

不是人在追逐知识，而是知识在追逐人。

赵高宁可自己刚刚没有听到阎乐所说的话，哪怕一句也没有听到，但是那段语言所蕴含着的信息却像是爬进心里的蚂蚁，又像是染在白纸上的墨迹，再也挥不掉，再也擦不净。

“啪！”

一巴掌抽在自己的头上，头颅吃痛的赵高勉强借着这股痛觉清醒了些，随后有条不紊地换上了袍服和衣冠，离开了宅院。

不管再怎么心烦，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现在他要工作了，这是皇帝的事，可不能耽误。

第二百九十九章 黄巾（三）

函谷关外，黄巾军本部大营。

帅帐之中，身披八卦道袍的女人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手中的竹简。

竹简是她从那些秦军阵营的玩家手里收来的，不贵，整整一大车也才花了她两本技能书。至于和秦军玩家交易这种事……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会去做这种“资敌”的行为，甚至还约束着太平道一方的玩家们不要与之交易。但随着同时刷两边任务的人越来越多，感觉没什么办法管人的她也就不再坚持，由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