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为自己刚刚犯下的失误找着借口，王翦一边思考着补全双方关系的方式——毕竟刚才皇帝表现出来的敌意实在是太大了些，这基本等于要撕破脸直接开打了。虽然双方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对付，但至少一直以来都还保持着表面上的默契。真要是关系破裂，谁都不好受。

所以为了让这份默契持续下去，他需要表现出一些最起码的诚意才行。

“你也可以尝试一下操纵别的金人……每个金人都不太一样，你是第三适格者，你可以挑一个最适合自己的。”

“嗯，好。”

楚难随口应和了两句，心底却根本没有搭理王翦的意思。

作为短板的能源已经补齐了，他现在可以考虑要怎么偷一台金人出去了。

储物戒指应该能勉强把一台金人装进去，但是这么大一个玩意凭空消失，他也不可能回到地面上了——所以要想搞一个金人的话估计还是得正面硬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楚难大概算过了，十二台金人他是没办法全都带走的，不出意外的话在平掉函谷关外的反贼之后他就完成任务直接返回人物空间了。到时候白日升仙原地消失，他根本没时间回骊山把金人都带上。

所以就像王翦所说的那样，他先把最好的一台挑走就可以了。

“当年始皇帝用的是哪个？”

既然王翦给了机会，楚难便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呃，陛下还没有实机操作过。”

刚刚从金人上下来的王翦噎了一下，他也没想到皇帝就真的敢开这个口。

“不过当年确实为陛下准备过座驾。你要是想看，老夫可以带你……”

话音未落，有秦军士卒慌忙地跑了过来，随后在王翦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紧接着，王翦脸色骤变。

“什么？张良越狱了？”

第三百零七章 张良（二）

廷尉府的大牢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

但凡被关进廷尉府的犯人，基本上都不会去想什么“越狱”之类的事情——第一是跑不了，第二是跑出去也不会有什么活路。毕竟能被关进廷尉府的大牢，那罪过在外面基本上也算是社会性死亡了，就算出去又怎么可能有生存下去的空间。

当然，第二个原因对于张良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他本就是刺杀过始皇帝的通缉犯，外面对他原本就不怎么友好。就算再背上一个逃犯的身份，也就是让追捕他的人更多一些而已。

真正让张良麻烦的是第一个原因。

他跑不了。

廷尉府的大牢和下面那些郡县里的大牢区别很大。和那些只是关押些小偷小摸又或者强盗土匪的牢房不同，能被关进这里的基本都是犯下了大案要案的重犯，要么就是被拉下马的官员。出于尊重，也是出于方便监视，廷尉府干脆直接给每个犯人都贴心地安排了一个单间——而这也直接杜绝了张良逃走的可能性。

牢门并没有上什么精巧的锁头，只是简单地在外面插了一个门栓，但张良却根本没办法打开牢门逃出去——先不说能不能够得着门栓，就算他能打开门，门外那些佩着利剑的秦军士卒也会在第一时间冲过来剁了他。更何况每天他只能得到一点仅仅不至于让他饿死的饭食，又怎么可能有力气去和那些看起来就壮得不行的秦卒们打？

死亡大概会是他唯一的结局，区别仅仅只是怎么死而已。

后悔吗？张良大概是后悔的。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跑来找什么黄石公的，也不会像个弱智一样当着那么多秦军的面爬到金人上去——不过还好，至少他确实操纵着金人爽了一会，严格来说也不算太亏。

所以说，为什么黄石公能提前告诉他骊山陵里会藏着什么怪物？为什么七星龙渊能够对抗那些怪物，甚至还能启动金人？

很明显，那个神秘的黄石公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老人那么简单，那个老头绝对去过那个地宫，绝对和金人有什么联系，甚至有可能是那些金人的建造者之一也说不定——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七星龙渊可以启动金人。可如果黄石公真的是金人的建造者，又为什么要把他引到这里来？

毕竟张良和黄石公虽然都没有说自己的身世，但在那种无言的默契之下，黄石公应该早就知道他是曾经次杀过始皇帝的反贼才对。让一个反贼去接触金人那种国之重器……难道说黄石公也有反秦之意？

“原来是这样啊……”

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的张良勉强算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潜伏在秦国中枢意图反秦的仁人志士，张良很快便给那个神秘的黄石公贴上了新的标签——但很可惜的是，他却辜负了那位仁人志士的好意。非但没能杀掉秦二世，就连自己都被捉了起来，那柄龙渊剑也被秦卒们收走，不知道拿到哪里去。

一切都因为他的一时冲动。

就像当年在博浪沙一样，他自以为什么都能做到，然而他不仅什么都没有做到，更是失去了一切。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牢狱里的生活很单调，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也就剩下瞎寻思了。刚开始的时候张良还会反思自己最近的经历，反思自己渡过的这一生，但现在的话张良已经无聊到思考自己会怎么死了——五马分尸他是配不上的，腰斩弃市他也不够格，最多也就是把脑袋砍下来以儆效尤罢了。

张良无疑是怕死的，不然他早就想办法破开牢门冲出去跟守卫在这里的秦军打了。但在想起那些恐怖刑罚的时候，他却意外地没什么恐惧感，就好像是在思考别人的下场一样，完全没有他自己的事情。

“咣咣咣！”

三声锣响之后，有秦卒从牢门的缝隙中推了一小盘菽饭进来，这是张良今天的伙食，整整一天都只有这么一点。不至于饿死，但还是会因为饥饿失去力气。刚进来的时候张良还会拍着牢门说这不是人吃的东西，可现在的话他干脆连拍牢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军并没有给他准备什么餐具，想吃的话就只能自己用手抓——这让张良愈发地肯定了秦国的残暴，并且愈发的怀念起当年在旧韩时候的日子。

直到他的手在菽饭里摸到一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帛书？”

趁着不远处秦卒的视线并没有盯在自己身上，张良连忙趁机将帛书塞进了袖子里。

虽然还不知道帛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的，但张良至少知道，这东西绝对不能让秦卒看到。

要先淡定，淡定下来之后才好做事。

过了一会，张良再一次趁着秦卒视线移开的功夫，将帛书握在了掌心里，随后悄无声地阅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