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叔父项伯就不同了。和臭脾气的范曾相比,项伯要好说话的多,如果只看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简直不像是上柱国项燕的后人,更像是哪里来的的商贾——不过也正因为这副好脾气,项伯在项氏上下的人缘一直都不错,就连项藉也对这个能说会道的叔父颇有好感。
就是平日里对财货的喜好稍微大了点,可能是因为家道中落之后受过一阵穷的原因,但是无伤大雅,毕竟项藉自己其实也有点类似的倾向。
“所以叔父找我有什么事吗?”
揉了揉还有些晕眩的脑袋,项藉上下打量着突然找上门来的叔父。
该不会是要拿钱或者拿什么宝物吧……毕竟他这个叔父平日里开销颇大,自己又没有太多的进项,真的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不过真要是想要借钱的话肯定是要排辈分拉关系才对,上来就叫他“少将军”,这明显是有别的事情……
“少将军忘了?”
项伯被问得愣了一下。
“昨夜不是少将军让我去寻那些擅长剑舞的舞姬……”
“停!你先别说话!”
感觉到势头不对的项藉连忙叫停了项伯的发言,他已经想起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在跟那个叫刘季的老哥喝酒的时候,他确实想要试试对方说的那个说法来着,可后来那个老哥说了句上厕所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于是他干脆跑去找叔父项伯喝酒了,顺便还说了……
“哎……”
项藉不太敢回忆那个画面,实在是太丢人了,简直比小时候尿在榻上都丢人。
“哎……”
项伯也跟着项藉叹了口气。
“是在对不住啊籍儿,本来叔父是要帮你找的,不过怎么说呢……不是叔父不帮你,是实在找不着啊。不过籍儿你别急,现在才一天,再过几天估计就……”
“停,忘了这个事吧。”
项藉连连摇头,随后再一次撩了点凉水洗了把脸。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够丢人的了,还硬要把这件事再提一遍……
“对了,刘季呢?”
像是想起了什么,项藉随口问了一句。
这馊主意就是刘季给他出的,亏着他当时喝醉了还真信了……他今天倒是要问问那个刘季,人活着的意义到底跟娶亲有什么关系?
“刘季已经跑了,连夜跑的。”
回答项藉的却不是眼前的项伯,而是刚刚走进门的范曾。
“吃了败仗就开始学会喝酒玩女人了……你还对得起项氏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你身上上柱国的血脉吗?”
“呃……”
眼见得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了,项藉习惯性地低下头准备挨骂。
不能说话,这个时候不能说任何话,只要出声就一定会被抓着骂个没完,项藉早就已经清楚范曾的习惯了。这个时候能做的只有装死,一句话都不能说,这样才能少挨两句骂。
“……不过籍儿你也确实该婚配了,有这种想法倒也不奇怪。”
老迈的范曾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你挑的不是时候……眼下战乱再起,那秦狗已经打出函谷关了,哪来的时间让你……”
“什么?”
听到和战争有关的信息,项藉瞬间便恢复了精神。
“秦狗出关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两日前。”
范曾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项藉一眼。
很明显,沉沦在失败中的项藉已经连最基本的战场嗅觉都没有了。
“秦军兵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南……已经没有时间让你成亲了,必须马上赶回楚地,不然我项氏的根基就全没了!”
“嘶……”
项藉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暴秦到底虚弱成什么样子,他不是不知道。可就算这样仍旧敢同时派出两路大军横扫天下……秦狗好大的魄力。
必须马上返回楚地才行。就像范曾所担忧的那样,项氏一族能打的子弟兵基本上全都被他带出来了,楚地内部正是空虚的时候。如果被秦军一路打进去的话……
“不行,来不及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项藉马上便摇了摇头。
来不及的,就算他们现在和秦军赛跑提前赶到楚地,也不过是一群疲兵而已。或许确实能保护楚地一时,但是又能护住楚地多久?更何况秦狗这次可是兵分两路……所以那个钢铁巨人到底在哪一路大军之中?
项藉可没有忘记,那个顶天立地的钢铁巨人。
那是他的梦魇,也是他心中永远的耻辱。
“呼……”
吐出一口气,项藉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狐假虎威,钢铁巨人的存在是最大的威慑力,所以秦军可以随意进行分兵——没有谁敢赌打过来的秦军里面没有那一具钢铁巨人,那是在拿命赌。只要那个恐怖的死神出现在战场上,一切防御便都毫无意义。就算钢铁巨人没有出现,人们也会担心那东西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很简单的攻心战术,但却意外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