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真打算说这个东西是草叉？你觉得是你傻还是我傻？”

“这东西原本是草叉的……算了，我换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吧。”

说着话，布鲁兹竟从腰间摸出一支尺许长的笛子出来，紧接着一曲悠扬的牧笛小调便在这片林地中响起。

小调很轻快，带着一股田园牧歌的气息，完全看不出是眼前这头恶魔能吹出来的——可这恶魔却偏偏将这首短短的牧歌表现得淋漓尽致。双目微阖，身体轻轻随着节拍晃动着，哪怕长了一章凶恶的面孔，也掩盖不住那种出尘的气息。

“就是这样，您应该也能感觉到了吧？”

牧笛的声音戛然而止，布鲁兹又恢复了那副凶恶奸诈的样子。

“不过您在看到那个鸟人之后居然还会质疑我的身份，看来您是什么都不懂啊……”

“……哈，所以你准备给我点好康的是吗？”

楚难愣了一下，随后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是了，要不是这个恶魔提醒，他倒是还忘了信息不对称这回事——他对这个任务世界一无所知，也就意味着这个恶魔说什么他暂时就要信什么。说得对的话还好，如果有什么故意误导……

“朋友，给我个面子，说话的时候最好有点质量。”

伴随着话语声，冰冷的消防斧直接压在了这个自称布鲁兹的恶魔的膝盖上。

“不然我就直接买断……你知道买断是什么意思吧？”

“懂的，懂的。”

斧头都架在腿上了，布鲁兹就算不懂也得懂了——不过他也不觉得在信息上弄虚作假有什么必要。眼前这头怪物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远超他的想象，跟这种存在结仇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不过这种果决的杀伐态度，倒是意外地适合活下去。

“现在的世道太差了啊……”

布鲁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算了，我还是从头开始说吧。”

清了清嗓子，布鲁兹开始叙述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大概是在几百年前吧，具体几百年我忘了。那个时候世道还没有像现在这么遭，像我们这种乡下的小神也算是勉强能过日子。那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更没有那些长着翅膀的鸟人到处飞……你知道吗，恶魔这个词其实并不是用来说长相的，这是神明之间互相污蔑的时候用的一句脏话……”

布鲁兹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在回忆着那段好时光。

“不过后来就不行了啊……”

想到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布鲁兹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当年的神明虽然为数众多，但是众多神明之间却并不是铁板一块。神明之间的互相争斗那是常有的事，信徒们的彼此攻讦更是屡见不鲜——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一路摸爬滚打成为神明，都是凭本事混饭吃的，严酷的自然界早早地就教育他们什么叫适者生存，更何况这种不见血的争斗比他们当年所经历的那些血腥杀场要好太多了。

然而彼此争斗的众神们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居然会全部倒下。

只因为一个只有一个神的教派。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哪个神觉得这个教派会有什么威胁——只有一个神，又不懂得拉帮结派团结其他神明，这种存在根本不可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只是放在那里，估计过不了几十年也就自己死了，谁都不觉得有搭理那个教派的必要。

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神明发现不对劲。

各路神明仍旧在争斗着，只不过是多加了一个进来而已——甚至都不能算是加入进来，毕竟那个新的神明如同患了自闭症一样，谁也不搭理，哪怕是被其他神明按照以往那种争斗的形势安排了几波，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反而还在闷声发展着信徒。

久而久之，各路神明也就习惯了那个新神的存在。平日里大家都不搭理，想起来的时候就拉出来踹两脚，那个新神无疑成为了各路神明中垫底的存在。

“没办法，神之间的争斗就是这样，他要是安心去死也就算了，但是他还是要发展信徒，给一些警告已经算是大家仁慈了。”

似乎是觉得说的不够清楚，布鲁兹又补了一句。

“如果真的要按照神明之间的规矩来的话，不止要从肉体上毁灭敌人，更要神殿拆光，信徒杀光，所有文字记载都烧光，彻底让敌人的一切都消失，这才是正规的战斗……哎。”

像是想起了什么，布鲁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都没想到，居然还有更狠的做法……”

似乎是因为那段记忆过于晦暗，布鲁兹的表情也有些阴沉。

各路神明仍旧在争斗着，争信徒，争地盘，争那些他们觉得需要争取的资源。漫长的争斗过程中，他们愈发地明白该怎么利用自己的力量打击对手，怎么使用自己的长处来击溃敌人，那些精妙的攻击手段已经在他们的手中衍化了相当的程度，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他们的敌人。

然后他们便被一锅端了。

“就在众神互相争斗的时候，那个教派以和平为名义，暗中吸纳了大量众神的信徒……众神的信徒也因为厌倦了无休止的争斗，纷纷投入了那个教派的怀抱。”

“……和平？”

楚难沉默了一下，随后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鸟人尸体。

“你告诉我这个叫和平？”

“所以说和平仅仅只是名义而已……”

布鲁兹的脸色阴了下来。

“……抢到了足够的信徒之后，那个我们一直以为没有害处的畜生反而第一个拿起了刀。”

“所以说，你们输了？”

楚难上下打量了布鲁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