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适合当老大啊。”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不做大哥好多年

管理一个势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面对一个烂摊子的时候。

眼下摆在楚难面前的局面甚至比当初在花果山的时候更烂——虽然当初刚接手猴子们的时候，这群猴子连种地都不会，但当时好歹是一张白纸好作画，不会的话教就是了。而现在的话……

已经不是教的问题了，很多事情他甚至还不如这些猴子们。

能够从无到有在峨眉山扎下脚跟，自然离不开武力的支持，可单靠武力却是绝对做不到在这里站这么久的——大到对外交涉，小到建筑规划，甚至于每天吃什么才能让猴子更强壮……漫长的时光早已让猴子们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独有的处事方式，就连楚难这个二当家想要理解的话也得花点时间。

但是在理解之后，楚难的头就更痛了。

“妈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翻阅着眼前那一堆书籍，楚难感觉自己两眼有些发黑。

猴子们还是挺有想法的。为了保证知识和经验的传承，他们从凡人那里学来了文字的读写方式，随后每一年里发生的大小事件都会由三只猴子负责记录——记录还是完全不同的三份，以此来防止写作者的主观认知对于事件本身的扭曲，以求最大程度地还原事件本身。

可在楚难看来，这三份文书彼此之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天知道猴子们到底是怎么定义“大小事件”的，这三本地方志里记载的全是猴子们外出斗殴的记录——大事就是灭了几个妖怪势力又抢到了什么东西，小事就是哪个猴子外出被妖怪袭击怒而反杀结果因为学艺不精自己蹭破了一层皮。三摞历史书，三个角度，记录的全都是这种事情，楚难甚至怀疑这群猴子除了打架就没别的事干了。

“呃……不能这么说，二当家，我们至少还种了两园子果树来着。”

面对着愤怒的楚难，名为孙果的猿猴尴尬地挠着头。

“不过总吃水果也不是事，小子们想要长得壮一点必须要吃肉……”

“所以这就是你们屠了隔壁山头那些蛇妖的理由吗？”

指着书上的一行文字，楚难两眼发昏。

“‘因为缺乏必要的肉类补充，所以才会以冒犯为战争借口攻打蛇妖部落，但为了应付天兵的追查又折损了五个猿猴，很难判断这次行动到底是收益还是亏损……’你自己看吧，接着往下看，别停。”

“呃……”

看着书本上记载的那些记录，孙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三分记录都没有什么问题，所有猴子都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毛病——所以他们的二当家哪来的火气？他们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你们……算了。”

叹了口气，楚难直接瘫在了石椅之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岩洞的天花板。

虽然仅仅只是峨眉山里的一个山洞，但这里的陈设意外的不简陋，就连天花板上都是绘了彩绘的。苍劲有力的笔法充分展示了猿猴们的审美风格，而铁画银钩的图案更是带着一股兵锋的煞气——这种独特的画法倒是和图案的内容很搭，那些从蹲在林间吃桃，再到拿起长矛弓箭，最后扛起栓动步枪列阵对敌的猴子画得意外的传神。

“所以当时教他们的明明不是这个啊……”

楚难的双眼有些茫然。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按照他和孙悟空的意思，主要教这些猴子们的都是如何种田——毕竟生活在山林里的猴子们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天吃饭，一个稳定地食物来源对他们来说就是很好的活路了。至于多的……孙悟空压根就没想过那么多，他只是想让猴子们日子过好点，这就足够了。

然而现在看来，猴子们当初压根就没听过哪怕一节文化课。孙悟空和楚难传递的那些“安居乐业”之类的想法大概是一点都没能送进这些猴子的脑子。

反倒是孙悟空在战场上的做派被这些猴子们学了个十成十。

虽然眼下早就已经是靠枪说话的时代了，但由于对孙悟空的崇拜，猴子们依旧很痴迷棍棒一类的武器——只有普通的猿猴才会学习使用枪械和长矛，一旦到了队长之类的军官级别，猴子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战棍作为武器，他们甚至还以棍棒上面的刻下的花纹作为彼此之间的等级区分，不到百将根本不配在棍子的两头加上铁箍。

至于像孙果这种只用长剑的，已经算是猿猴里的奇行种了。

猴子们的历史完全就是一部战争史，每个词每个字都和战争有关。

“所以说，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们什么，不过怎么说呢……”

勉强打起精神的楚难重新坐好，直视着面前的孙果。

“能打是好事，能打胜仗更是好事，但是打之前好歹先动动脑子，别每次打完了之后全都是这种吃屎的战报……你自己数数，像这种打完了之后莫名其妙减员的战报有多少？你们就不能在开打之前先想想怎么擦腚吗？”

“这……是。”

孙果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么说的话他就能理解了，像这种打完了之后的后续处理确实是猿猴们一直都很尴尬的问题——他们不是没想过找一个尽善尽美的方法来解决这种情况，但每次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所以说当初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楚难抬手就拍到了石桌上，哪怕只有百分之五的痛觉依旧震得他手掌发麻。

“没有食物就自己种，没有肉就自己养鸡养猪……出去抢只能一时痛快，过日子光靠抢怎么行？就说现在，你看看周围还有你们没抢过的妖怪吗？你们还能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水来吗？”

“这……没有。”

孙果尴尬地摇了摇头。

周围但凡大点的妖怪势力都已经被猿猴们光顾了一遍了，再小的他们也看不上。眼下峨眉山猿猴们的开支确实有点捉襟见肘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想起来要开垦两片果园的原因。

然而那两片小果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知道峨眉山的猴子为了保持体力，一天要吃三顿饭的。

“现在想起来没有了？早干什么去了……看我干什么？该怎么办自己去想！”

挥手驱散了面前的猿猴，楚难继续瘫在石椅上发呆。

刚才他说的只是猴子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