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羊角少年是这样对他说的。

他从未见过自家大哥露那这种冷漠的面孔。

而现在，对方也已经不是他的大哥了。

他不是很想用对错来形容这种事情，大哥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又或者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却偏偏没办法理解那些想法，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方式。是，他们是半妖没错，可难道半妖就可以没有尊严吗？

“哟，这是谁家的小狗崽？”

犬耳少年的身侧，有马车中的妇人挑起了帘子。

“生得倒是壮实。”

“滚……”

犬耳少年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嘶哑的声音在喉咙中咆哮着。

他当然看得到妇人眼中的那份轻慢，也看得到那几分戏谑——现如今头上的头巾已经遮掩不了他的身形了，只因为对于半妖的追捧如今已经渐渐形成了风潮，起码在这个小镇中，人们对于半妖却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

不止见怪不怪，人们甚至还会主动去招惹这些半妖们。

就像现在这样。

“滚一边去。”

眼看得马车中的妇人还要继续调笑，犬耳少年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扭头就走。

他本就比凡人强悍，等闲三五个汉子近不得身，自然是有资格藐视这些寻常凡人的。

但马上他又后悔了。

眼下的他，和那些妖怪们又有什么分别。

“我到底是谁……”

胡同陋巷中，躲藏起来的犬耳少年抱头痛哭。

他不想成为妖怪，也没办法让自己真的就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

自己到底是谁，他不知道。

第七百五十章 阳光的背面

“你到底是谁？”

散发着淡淡脂粉气的女子闺房中，躺在羊角少年怀中的凡人少女正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如同白羊般温和的少年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不管是之前穿墙进入她房间的方式，还是刚刚凭空变出花束的手段，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更何况，普通人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

“你是，妖怪吗？”

朱唇轻启，凡人少女轻声问着。

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肯定。她已经听过很多妖怪和人在一起的传说了——虽然大多都是落魄书生和女妖怪们的故事，但是待嫁闺中的小姐和男妖怪的故事她也听过不少了。甚至书生和男妖怪的故事……

总之，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一直都只是传说而已，是梦里才会有的事情。

而现在，梦照进了现实。

又或者说，她还处在梦里？

“就算是梦也无所谓……”

凡人少女低声呢喃着，身子却再次往羊角少年怀里缩了缩。

“你真好。”

“我不是妖怪。”

羊角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寒意，但却马上又变得温柔起来。

“妖怪都是那种凶神恶煞的……怎么说呢，很恐怖的东西。你觉得我有那么恐怖吗？”

“没有。”

凡人少女轻轻摇头。

她事实上根本没听清羊角少年在说什么，两颊通红的她已经停止思考了。

“那就对了……”

拍了拍凡人少女的背，羊角少年的视线穿过了窗棂，望向高悬于空中的月光。

这种事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应付差事而已。哪怕怀中的少女再怎么娇羞，他心中也没有半点涟漪。

他的眼中，有火在烧。

一个工具到手了，算上这一个，他手中已经有足足十五个工具了——这还仅仅只是他自己而已。如果算上那些聚集在破庙中的半妖们，怕不是峨眉山附近的县城村镇都已经被他们彻底拿下。

以前他们是异类，是被凡人们赶尽杀绝的杂种。或许有的生得漂亮的会被富商们买去，但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更悲惨的命运。而现在的话……

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