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花修长眉毛暗蹙,挑了挑,抱虚诀顿时流转,生出汩汩清流,将侵入的震动消融。
她转头看一眼萧月生,见师父若有所思,怔怔望着那个大喇嘛,她顺着师父目光望去,师父好像在注意什么东西。
她仔细扫一眼大喇嘛,发觉到他身上能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手上的那串乳白佛珠了。
这一串佛珠,看着品相平常,似是象牙做成,又似白玉所制,毫不起眼,却令她怦然一动。
她皱了皱黛眉,心下明白,定是识海深处的直觉起念,那这串佛珠,必然不是凡物。
……
她收回目光,扬声道:“敢问大师法号?……小女子马春花,特来拜望,有事请教!”
“老衲切波。”老喇嘛缓缓说道,吐字清晰,圆润饱满,仅是四个字,却带着莫名的韵律,听着极舒服。
马春花转头望向萧月生,露出疑惑神色,这个法号听着别扭,好像不是什么法号。
萧月生道:“喇嘛跟和尚不同,这是他的本名,并非什么法号。”
马春花恍然,脚下轻飘飘向前,来到台阶下。
老喇嘛也缓缓落步,迈下台阶,二人相对而立,隔着一丈,打量彼此,心中俱自凛然。
“两位道友,敝寺不对外开放,不知何事见教?”切波喇嘛缓缓问道,神情严肃,满是威严。
马春花解下包袱,取出佛珠四串,递到切波大喇嘛跟前,明眸望他,一眨不眨。
这四串佛珠,皆浑圆状,大小如龙眼,晶莹无瑕,剔透如泉,是由水晶所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切波喇嘛本是漫不经心,四串佛珠一现,他双眼骤亮,如两柄绝世宝剑出鞘。
倏的探手,抓向佛珠,奇快无伦,又是出奇不意,他自信必能抓到。
“哼!”马春花轻哼一声,撤掌后退,差之毫厘,避过他的大手,嘴角噙一丝冷笑,目光鄙夷。
她扫一眼切波喇嘛的手,此手比常人手掌大几分,与佛像中的如来手掌一般,饱满而修长。
她心生警惕,这个切波喇嘛一身功夫,必在掌上,现异像于外,其功必是极高明。
此时的她,内力深厚,远逾从前,却比从前谦虚谨慎,观察细腻,心思灵动,不复先前的马春花。
自切波喇嘛开口出声时,她已明白,这个喇嘛的内力高深,与自己相差仿佛。
她极是好奇,也暗自疑惑,怎么随意一见,便能见到跟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
难道,真如师父所说,自己的武功不值一提,先前呆在飞马镖局,是坐井观天?!
……
切波喇嘛眼睛眯起,缩成一线,如一丝银线,瞥一眼马春花,从容而道:“女道友这几串佛珠,从何而来?”
他一夺不成,心知此女武功高明,马上收起急切之念,正神清心,重握智珠,从容图之。
马春花淡淡一笑:“喇嘛先莫问它们如何而来,我只想问,这可是贵寺的法器?”
切波喇嘛盯着水晶佛珠,凝神看两眼,慢慢伸出手,道:“且让我看一看,以辨真伪。”
“好吧!”马春花右掌一晃,一串佛珠自手上慢慢浮起来,到她脖颈,轻飘飘飞到了切波喇嘛身前。
切波喇嘛伸手一抄,水晶佛珠落入他大手中。
佛珠一入手,切波喇嘛脸色微变,摇头轻轻叹息。
乳白佛珠换到右手,水晶佛珠换到左手,他闭上眼睛,神情肃穆,宝相庄严,喃喃低语。
水晶佛珠被左手拇指拨动,一颗一颗,速度极快,老喇嘛似在诵经,一股喃喃低语声袅袅飘出,如一阵轻烟。
这声音听着极古怪,不像从他嘴里出来,而似是从地下冒出,袅袅升起,在耳边低低飘荡,心神不由被其吸引。
听不懂究竟是什么话,却更增神秘与玄奥,仿佛自莫名的空间传来的心语,心灵一片祥和,想要马上躺下,大睡一觉。
……
“咄!”一道清亮叱声蓦然响起。
马春花窈窕身子一颤,精神一振,沉沉困意顿消,如雪遇沸汤,识海一片清明。
她明眸一闪,灿然生辉,背后涌出一层细密冷汗。
她不敢转头看,心下了然,这一声清叱,乃师父所发,惊醒了自己的昏沉。
虽仅是一声,却大有名堂,玄妙无方,其施法她至今未能掌握,需得抱虚诀再精进一层,方可修习。
这套心诀,名叫金刚舍利咒,据师父所言,乃是佛家明心真言。
古时候,佛家的大德高僧们,令弟子开悟所用法门之一,可破一切执着与障碍,斩断一切烦恼与心魔,是无上智慧剑。
当某个和尚禅定时,其师父慢慢靠近,忽然举起棒子,朝他当头一棒,棒子击下的同时,伴之这一喝。
当头棒喝,于是,禅定和尚的一切障碍皆消,顿明心见性,见自己本来面目,立地开悟,登上果位,超凡入圣。
这一棒与一喝,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需要大功德,大造化,但此真言之妙,也可见一般。
虽知师父虽语出如山,一字千钧,马春花仍半信半疑。
对佛家那一套,她压根儿不信,认为成佛仅是妄想,纯粹是迷惑人的,如绑在驴前的一束草。
不过,这金刚舍利咒,确实神妙非凡,她多次领教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