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察觉到自己的说法有问题,就笑了笑:
“它们的目的纯粹啊!也不是为了破坏,也不是为了毁灭,就是单纯的……和其他动物一样!它们就想多活一点时间,多过一点好的生活。也许我们所趋同进化的诸多特质里,传递了当初降临地球的这种种族的想法。”
“你说得对……了不起,艾雅。”
几张壁画,便走过又一个亿年。
在一个又一个亿年之中,锡安逐渐失去了关于时间尺度的观念。地质年代,是一个可怕的尺度。人类的历史只不过起源于最新的一个最短的地质年代里。
“谢谢……我很高兴。”
艾雅低声回应。
只是好景不长。
很快壁画的气氛又变得阴郁。
“降临者们陷入了长期的矛盾。地球上的怪兽有让它们无法理解的地方,导致它们不停发生争执,许多降临者出走了,也有许多古怪的外来物种在彗星或者仅靠自己的力量抵达这个行星,与降临者们发生了战斗。包括它们的造物也曾与它们发生过战争。”
艾雅继续在讲她们所想象到的古老的故事。
“这是历史无尽的诗。”
“我可以想象。”
动物的历史总充满了相似的事情。
“残余在地球上的降临者们也逐渐发生了趋同进化。这可能发生在三亿六千万年前泥盆纪大灭绝,他们正在失去他们的技术和能力。”
艾雅是从动物诞生的谱系中猜意的。
因为一幅画里,降临者们似乎很惊讶于水中的鱼正在往岸上爬。
只是很快,这发生在太古时代的神话也即将迎来其……彻底的完结。
“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晓得曾经遍布地球的降临者们究竟迎来了何等的结局。但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抵达地球之上。而且降临者们……无法战胜它。”
损坏的阶梯边上,最后的画上只能看到天上是漩涡,漩涡底下的一颗小星星,再下面才是地月系。而画的边缘则是无数古怪的……正在伸向地球的触手。
一根根触手有点像镜子破碎的纹理。
讲述降临者历史的壁画至此终结。锡安数了数格子,测度了一下距离,接下来应该可能有二十多幅或更多的画画,但已经在漫长的历史中损毁了。
没有人知道这二十多幅画,究竟描绘了一个怎样的末世途径。
光想一下,就有冰冷的感觉。
他把这点告诉艾雅。
那么艾雅猜意的故事应该也算是讲完了。
锡安正这样想的时候,艾雅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小声地说:
“也许我还能借这个情报讲另一个不够宏大的故事。你愿意听听吗?”
锡安是喜欢听故事的,但他不知道艾雅还能怎么讲,就道:
“你从这里还能看出东西吗?”锡安诧异,“……说说吧。”
锡安开始往回走。
他听到艾雅继续说:
“这不是一个种族的事情,这只是属于一个降临者的故事。纵然曾经多种多样,但它可能是这个联合体最后的末裔。那个时候,是1亿年前,还是2亿年前?总之……降临者们退居南极,南极都市被冰封,沉入地底。而它也回到了这个迷宫都市……因为这里可能是它,也许还有它当时残余的同族,唯一还能得到安全的地方。”
在最巅峰的时候,降临者们在地球各处制造了它们的城市。南极冰下山脉·螺旋之城是它们最早修建的,最后也是它们唯一流传下来的。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在这个地方徘徊的……也许它在一直怀念那些属于它、还有它的种族、它的先人曾经创造过的巅峰之极的奇迹,用超越三个维度的技术修建一座伟大的迷宫来困索一个不可能被杀死的敌人。”
她说。
“我也不知道它又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思考它的欢乐与悲哀,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开始在这里手绘它们种族过去历史的图卷,是因为它不想被遗忘吗?”
锡安知道,艾雅说的是这中央螺旋圆塔中所有壁画的画师的故事。
他一步一台阶,好像正在回转时间。
“但我知道,它知道它是可以去死的,它知道它和它的种族的逝去也是已经注定了的事情。但是它也知道它们的创造会继续在这个星球上存在,就像它们当初以前想好的那样。但它更知道,那些创造的延续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这无数的画是许多人的结晶?还是一个人的创造?
没有人能晓得。
但曾经,肯定……有个存在体在这个塔里曾像锡安一样徘徊。
不是为了探索,而是为了留下。
“它清晰懂得了它的生命的一切,也知道了结局但它仍不想死,它的内心有种癫狂的求生的力量,它要动起来,动起来!要为无情的历史留下了记忆,将这一切尽数告知未来的来客!”
“它成功了。”
锡安摸过这上百幅的壁画。
“是的,它成功了,”艾雅双手合十,“在这遗迹里,凭它一个人的力量在这最黯淡无光岁月里开始作那些曾经伟大过的历史的画,用它的生命留下了一个世界的兴亡,从而穿越了它们与它都不曾能战胜的岁月。”
“而将来,也定会有一天,在无数个未来的世纪的终极,只要它们的事迹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那些一定会存在着的新的地表的智慧种族,对于这个已经消逝里的一切,会靠在它们所毁灭的残骸里,是充满惊叹、是厌恶、是怜悯还是……嘲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