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癌,他们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只说我是一个活着的、在行走的癌,我只觉得他们古怪,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她侧首,发丝在火光中飞舞,变得出奇。而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胸前,双目低垂。她不看锡安了,只看自己,好似在哀怜自己不幸的命运。
“但他们却假惺惺地想救我。”
“他们是怎么救你的?”
锡安平淡地问。
“他们把我扔进无人机里,好用机器人把我送走,而自己则躲我不及……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躲他们才不及咧,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把我送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以录音对话的形式拜访了里面的怪人,让它修理我。”
那大概率就是修理人。
这件事情,锡安略有所闻,在修理人的档案里提到过。
修理人修理过名为川上富江的另一个UME档案物,将这个已经分裂了的怪物重新缝在一起,使得TPC对修理人这一现象与富江这一现象的评估都发生了改变。
TPC并不把修理人和富江视作人类中的异变种,而是当做一级危险品看待的。
富江不知道锡安晓得这一切。她继续坐在那儿,继续盯着发出爆裂声音和凄厉叫声的锅炉,声音楚楚:
“在那个阴恻恻的屋子里,这就是美丽的人的不幸了……上天要你倒霉,不止,还要火上浇油,最后还要让你疯狂。”
自己像杯子一样,先是被倒入了所有的血液。
接着修理人就用针、线还有夹子把富江一片片地缝合起来。
她娓娓道来,说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心脏被塞进胸膛里的样子,还有那根尖尖的、细细的针在自己的肌肤上将皮肤、肌肉与血一起缝合起来的样子。
“我好害怕。”
她对锡安说。
看到这一切的人类也害怕极了。
因为人类看到富江的躯体就像真菌一样成长,几个肉块已经长出了几个血淋淋的脑袋。
直到被缝为一体。这些脑袋露出凶狠的表情互相争执、辱骂、撕咬、血肉淋漓……只到只剩下了一个,只剩下那个会说——
“我好害怕”的那一个。
姑且就称之为……三代富江吧。
但修理人无法消除富江的奇异性,把富江修好以后,就像扔蟑螂一样,赶紧让机器人把它带进了无人机里。
接着,富江、或者说富江三代就重归关押。
“我好想被送到了合众的分部,我不清楚。因为这一切,我既不能干涉,也不能做选择……人们早就把我控制得死了。我只是顺从TPC的意志,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一个玩偶”
合众分部被普罗米修斯工程渗透得很深。
“但他们仍不满足。人就是这样的。”
她说。
“得到一点,就要得到一切。对于弱女子施暴以后,就更要践踏。因为他们快乐啊!快乐地见到一个美丽的东西任由他们蹂躏,在他们的手心里好似玩具。”
火在燃烧。
“最后,他们就责怪我,说是我魅惑了他们。可我做了什么呢?”
她又转过头来,看向锡安。
那魔性的美丽深不见底。
“于是,他们将我杀死,要用火把我活活烧死……就像中世纪……处决魔女一样。无能的男人们总是这样的……总要把罪怪到女人的身上。”
如果是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亡国之女说出这句话,锡安都会怜惜。
只是眼前的东西……在真实的视野中、不停地自我分裂与融合的不能抓住具体形态的怪物是难以想象的邪异。
只是她可能还以为自己是人罢了。
“但他们没有烧死我,我逃了出来。”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忘记了。”
她那双美丽的、深不可测的眼睛闪烁着阴暗的火光,又真诚地直勾勾地与锡安的目光相对。
她说。
那肯定就不是忘记了。
恐怕富江三代确实被烧死了。
但也许是处理废料,或者其他什么意外,让富江的部分组织得以逃脱。最后富江四代被哪个起了色心的人给救了下来。而破坏起身、灾难席卷全球中,富江四代就与一部分人躲在这个核避难所里。
“我可能被诅咒了……那些疯狂的人们为了永远占据我,不知为何,又要将我分尸,好让我属于每一个人,永远属于他们,可我不属于他们,永远不会属于他们。”
她看着锡安,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那你杀了他们吗?”
锡安问。
“不是我!”她拨浪鼓似的摇头,双目盈满泪光,“不知道为什么,就从那里出现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就要杀我,我为了自保,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