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大人,田代的说法与你的记忆并不一致吧?九重做过很多处理,但他始终没能对上年代,对上那个田代口中能够逆转时间与制造怪兽的所谓的人类昌盛的年代。”
“是啊,莉子,这不对。”
通讯的一头,高松翔颔首。他身边他的亲信也思索。
高松翔,在大和小学爆炸案中因为神秘力量抵达未来的幸存者,之后又因为与伊斯星人的精神交换重回过去。因此,他被杰顿星人专门拜访,出于得到螺旋周期律谜题的隐秘线索的期望。
抛开过程不提,在高松翔所抵达的未来中,地球乃是彻底的废土。
万物荒芜、众生凋零的恐怖人间仍是今日的高松翔不时惊醒夜间的噩梦。
至今,他仍然梦见那无尽的阴云外,种种古怪巨大的黑影,以及在大人与孩子们共同的绝望间死伤的孩子们。
“在时间的羁旅上,充斥各种各样因果循环的悖论。那么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田代。”
莉子的眼珠子转动,深深疲惫。
然后惊诧似的起身——
因为她发现她开始感到厌倦……对那TPC的主旨——保卫地球与人类文明。
在孤身一人相处时,她偶尔会升起放弃甚至自杀的想法。
“就我内心的情感而言,我也并不怕这么说——我更希望田代所说的都是真的。”她低声在通讯中。
只因这样,她便可以从这可恨的怪兽时代其无尽的义务与责任中得到长久的又轻松的解脱。
“何况假如同时相信高松翔首相你所见到的未来,又相信未来只有一种,那就是你所见到的……可那岂不是说、那岂不是说,未来是不可改变的吗?我们所要经历的必然是那样废土的日本与濒临毁灭的世界。换而言之,我们现在所做的不也是、不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倘若说责任与义务仍能驱动她继续周旋于日本政府与TPC间、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斗,那么作为的无意义则突然……突然将种种理想、意志与愿望挑破了。
她直直地站在房间的中央,等待通讯另一头回复。
高松翔没说话。
这青年人的心中转过千百般的念头。
或许在废土的未来,其实隔了一层海洋,人类仍然昌盛;又或许,他们所穿越到的未来其实是戏剧中的荧幕,并不真实。可这样想着,他的脑海中却浮出一只独眼——
那是杰顿星人艾德冰冷的、带着蔑视与嘲笑的注视。
他突然生出一种上位者的恼怒来,想要训斥这自作深思的女人。
但嘴唇翕动,其良善的本性让他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请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沉默过后,他听见电话的另一头,莉子如此说。
由于其天赋才思(主要是完全记忆能力)的稀少性,莉子被遣为田代的外交官。这并不代表TPc放弃在刹那这一边的努力,只是要另派他人。至于特别行动人员夕霞与高等机器人星野梦美等则未被征走,若得到E00的许可,则可继续留在报应号中。
“也亦奇妙。”
她闭上眼睛,扑倒在床上。
每当回想这段时光中一系列仿佛童话与传说般的经历,都不能抑制的心动。
“真是奇妙的——”
令人心热。
黑暗的世界里,游离的灯光。
这段发生在报应号角落的对话,被提耶利亚监听了。
“在特别的时候,需要一个特别的获得信息的手段,尤其是当你想要破解这宇宙的谜题时。”
紫罗兰色的人儿在自己的位置上,以脑量子波进行多端操控,在ELS全融合覆盖的现在,对报应号上下一览无余。少年人则站在他的身后,手在他的肩上,好奇看。
高松翔与莉子等人并非没有猜到报应号乃是信息泄露的险地,只是估量后果后认为他们的计划交流更为情急。
“这段话的意思里是说,那个首相见过未来?是某种预言或者……辽药般的体会?”
刹那再度打开这一音频,细细体会其中细密的真实,撇嘴烦恼,又突发另想。
“假设我们直接向高松翔提问,他会告诉我们吗?”
提耶利亚转过头来,望见少年人深深的双瞳。
秘密总是与隐蔽与不为人知相连。可到了这样一个秘密、面对这样一个强力的局外人,是否还具有保守的必要?
“或者,可以。”
提耶利亚先给予回复,又问:
“但是刹那,你对自称从未来回来的田代怎么看?”
“我可能已经见过了他。”
他这样答。
提耶利亚瞥眼。
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驾着报应号西飞。
中途绕了个路,莉子与她的几位助手便下了报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