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成河,浸透大地,可以漂杵。大量被利爪撕碎、被利齿咀嚼的看不出原本器官形象的肉块残忍地被撤退的卡欧斯怪兽抛洒在黑涡的各处,或染长屋无限红,或挂树枝成肉林,将这异常的空间化作炼狱。
带着血、钢与生肉味的腥风犹如实质般地吹拂,其中大量看不见的病毒向着四面八方张网。
人类的无人机小心翼翼地飞行,在这尸山血海中折弯前进。但其操控者却突然心悸……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同时有一瞬心悸的感觉。
仿佛是什么血肉相连的东西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并将被撕裂。
梦蝶飞离,在空中消失殆尽。
“发生了什么?怪兽怎么都退后了?难道不打了吗?太好了……”
一直在自动援护的报应号上,残余的若干人员中,星野梦美手在胸前,扑闪眼睛。
安国(Alcor)趴在窗体上,目光沉重,却听见了开门声。
理论上,报应号全部能行动的人都在这里。
“那你可太天真了,机器人。在费列蒙的内部正在发生恐怖的事情。人类的历史……也许即将终结。”以全人类的潜意识诞生的费列蒙已经无法抵抗继续增压的卡欧斯病毒,即将被撕碎。
但安国身后没人回应。
接着是夕霞的尖叫,与星野梦美的低声。
“谁把你放了出来?你怎么可能走得出来?”
回应她们的声音无限温柔:
“那当然是有人帮我咯。”
当安国转头时,只见得被称作川上富江的女子正在门口似笑非笑,凤眼注目主控室的众人。同时,他注意到怪形与玩具修理者俱已不见。
——可真是艘满是问题的贼船。
安国苦笑,勉强起精神,避而不看,专注精神。
——究竟是什么东西把她放了出来?又或者她被谁……入侵了精神?在这卡欧斯病毒即将爆诞、而费列蒙将死之际,对这被驯服的混沌出手。
“喏,那两个关押了我的人呢,是在那东西的内部吗?可让我一阵好等,让我好好见见那孩子。为何他就是不肯亲眼见我一眼呢?”
巧笑倩兮,清瘦妩媚,姿态天成。她的面孔苍白,透着血色,却无限艳丽,好似一枝在春末时分艳丽过分的花朵。青丝如雪,披肩而下。柔若无骨的身子靠在门沿上,白衬衣与白裙子在数点处、因肉感内外而皱褶。
目光,呼吸,乃至举止间肌肉细微的颤动,好似都在挑拨人心,与倾吐爱欲。
爱神的使者与酒神的祭祀。
薄薄的嘴唇边上,数不尽的戏谑与愉快。
以及让人看不懂的心情。
就像是造物主当着人的面,就着男人最深欲望的心理,生生捏出来的女人。
监控器上,明摆着富江的房间从内到外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报应号在云端。失去连接的ELS追上脱笼而出的富江,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有别的宇宙人介入了这一斗争。”
卡尔多星人在地望报应,接着又窥向另一侧地上两个蚂蚁,心下骇然。因这种种突变,他原先慷慨求死奋斗的意志突然消除,而追生的意味便更重。
“作为卡尔多星顶点生物的我,不该死在这里。”
——可世上从来没有该与不该。
卡尔多星人耳边似乎响起一阵呢喃。
侯赛因的影子与他的影子相连,共作没有五官的狮身人面之兽。
空洞的影之首正对着躺在地上的卡尔多星人斜望的目光。
卡尔多星人面露惊恐。
接着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往地下逃窜。
地上,两人拳脚的胜负也要分别。
此前一妖邪刚兽被黑暗刚兽杀死时,血射数公里,淋了叙述人与侯赛因半身,带着腐蚀性的滋滋,烧黑了衣服。血流之厚,可以没过人鞋,两人身上,皆挂怪兽的肉沫。而他们就在这情况下继续斗争。叙述人威势不减,侯赛因则受了不小影响。
他才让过叙述人一拳,又实在地受了他一脚,踉跄几步,往后退了许多,脚踩到不知什么怪兽的一小截皮肤,滑了一脚,便坐在血坑,任由冰冷的组织物没过自己的裤管。
突然,侯赛因就笑了。
自顾自的,像个傻瓜。
叙述人不退让,乘胜追击,连步走上前去,一把拎起侯赛因的领子,将拳头示在侯赛因的面前。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你们又在谋划什么?”
侯赛因与它的影子发出笑声。
无面的狮身之兽说:
“我们是真诚的存在。我说过我带来的天外的人,是个好东西。你看,卡欧斯病毒正在分化。”
侯赛因则没说话。
一切都让他感到困惑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