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现在他已经能对眼前这残酷的景象视若无睹了,反正既然踏上了战场那就要做好被斩杀的觉悟,哪怕是他自己一旦被割下头颅、分尸数块的话也一定会死。
无视了战场上重重残酷的杀戮,壬生白在战场边缘游走着搜寻自己看得上眼的强者准备上前挑战,普通的士兵杀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当然要是主动对他出手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几个月来游走于各个战场的壬生白名气越来越大,被看到过他出手幸存者称之为厄眼的阿修罗,甚至很多大名在挂出了通缉他的告示之后还暗中派人接触他想要招揽他,就连织田信长也派过人来,不过这些招揽他自然是全都拒绝了。
在游走了半天之后,壬生白终于找到了一个中意的目标,一名身着黑色大铠的武将带着一群部下在战场上肆意冲杀,凡是接近他的敌人都被一剑枭首,壬生白能看得出来这名武将的剑术功底十分深厚,而且本人身周缠绕着的氣也十分的庞大,加上他身边那群同样作为武士的部下的话一定能成为不错的对手。
但是壬生白的判断终究还是失误了,在拦住了那名武将和他的部下之后,壬生白只是和他交手了数招,自感不敌的武将就果断的命令数名部下断后,自己带着人驾着马逃跑了。
那几名受命拦截壬生白的下级武士倒是忠诚心满满,他们舍生忘死的朝着壬生白发起了冲锋,当然以他们的水平壬生白只是随手斩出几刀就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到了最后只有一名年到中年的武士支撑着中了他一刀的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明明好不容易活下来,你要是现在离开的话我就饶你一命。”壬生白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手握十文字枪挡在他面前的中年武士,斑白的鬓角和饱经风霜的面容说明了这名武士恐怕经历了不少战斗,而他这种地位的人越是在战场上厮混的久了就越是会重视自己的性命,要知道他这种下级武士的家庭他本人恐怕就是最重要的顶梁柱,一旦他死了说不定整个家庭都会衰落下去。
“住口!主君于我有大恩,今日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放你过去的!”中年武士话说到一半便急促的喘息起来,胸前中了壬生白一刀的他虽然没有当场死去,但那隐隐可见白骨的伤势也说明了他的状态绝不好过,似乎有些站立不稳的他以手中的十文字枪拄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但直视着壬生白的双眼之中却没有丝毫迟疑,就像他说的一样,在他粉身碎骨之前绝对不会放壬生白过去。
“哦,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壬生白举起手中的剑斩向了眼前的无名武士。
事实上壬生白并没有刻意去追杀那名逃走的武将的心思,跟那种胆小的家伙交手根本就起不到磨炼自己的作用,这段时日以来不间断的战斗已经让他的技巧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但是他却不确定自己的内心是否得到了成长,毕竟一个人最难做到的就是正确的认识自己,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仍然没有找到值得自己贯彻的信念,作为一名可以预见的长生种,如果他的内心始终这么迷惘的话恐怕要不了多少年他的灵魂就会彻底腐化了。
哧!利索的一剑从无名武士的右侧肩头一直延伸至他的心脏处,已经斩过不下千人的壬生白很确定他已经确实的撕裂了对方的心脏,没有人能在这样的伤势下活下去。
可是就在壬生白想要拔剑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那名应该已经当场死亡的无名武士居然陡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死死地握住了斩开他身体的剑刃,然后右手的十文字枪在壬生白错愕的那一瞬间准确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没错,双方在这一瞬间彼此做了一次交换,两人的心脏都为利刃所刺穿,只不过一人永远的死去了但另外一人却仍然有着重来的机会。
“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值得么?”壬生白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无名武士,当然此刻的他已经听不到壬生白的提问了,在击中了壬生白之后这名武士就带着满足的笑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为主公消灭了一个强敌而为此感到欣慰吧,可是事实上那名武将根本不会知道他所做出的的一切。
“是什么让你能够为此超越了人体的极限呢?”壬生白转过头往小树林处瞪了一眼,千人斩的沉重杀气惊得停在树枝上的乌鸦纷纷飞起,小树林深处也一下子没有了动静。
壬生白沉默了片刻后上前提起那名武士的尸体背在了身后,然后从地上捡起那柄十文字枪往着夕阳西下的地方渐渐远去。
“你让我见到了什么是坚定的信念,作为报答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第二天,壬生白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那名武士和他的十文字枪葬在了一起,小小的坟堆上壬生白并没有立碑,他只是站在坟前沉默了一会儿便提着行礼远去了,有一件事他必须搞清楚才行。
用药汁将自己的长发染成了黑色的壬生白带上了斗笠遮掩住自己的面容走进了战场附近的一处城下町中,他在寻找那名逃走的武将,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让那名下级武士超越了人体的极限,驱动着自己那已经死亡的身躯给他留下了那印象深刻的一枪。
那名逃走的武将并不难以寻找,昨天壬生白就已经记住了他的相貌,在居酒屋中稍稍形容了一番之后就打探到了那名武将和他的家臣武士的大概信息,谨慎起见壬生白在打探到消息后就换了身装扮去了另一家居酒屋。
下层的民众总是热衷于讨论上层人物的花边新闻,壬生白只是稍稍起了个头,居酒屋里的一众酒鬼很快就开始八卦了起来,静静的坐在一边的壬生白仔细的将他们口中的话语都记在心里,很快就从中提炼出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毕竟就算下级武士对这里的人也算是大人物,战死了几名武士并非是死了几个微不足道的足轻那样的小事。
原来那名中年武士名叫上原信也,十几年前他带着家人逃难到这里,当时是他的主君收留了他们并给予了他一笔钱让他得以请来医生治好了自己那病重多日的儿子,在那以后上原信也就成为了他主君麾下的一名默默无闻的武士,跟着他的主君水里来火里去的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但武力并不出众的他并未受到主君的重视,直到昨天被命令断后的他刺出了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巅峰的一枪之后彻底死去才成为了眼前这些酒鬼口中的一道花边新闻。
‘为了报答主君当年的恩义而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吗,强大的信念居然能够驱使着已经死亡的肉体给我带来致命的一枪,上原信也,或许在我见过的人中你不是最强大的那个,但一定是信念最坚定的那个。’端着酒杯的壬生白在心中默默地念到,他抬起手将酒杯中的酒液洒在地上以示对上原信也的祭奠。
上原信也的住所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年岁了,残破的木质墙壁和那糊了又糊窗户纸预示着这户人家过的并不宽裕。
壬生白摸了摸(和谐)胸前那似乎仍在隐隐刺痛的伤口在上原信也的住所前站了一会儿后果断的转身离去了,或许他在上原信也身上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心中有颗种子正蠢蠢欲动的想要生根发芽,或许一个年或许十年,这颗已经有了雏形的种子终有一天一定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妈妈,有客人来了吗?”一名身着短褐的十几岁青年从外面回到自己家门前,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壬生白远去的身影,寻思着是不是某个父亲熟悉的人。
“没有人来过,和也,你打听到你父亲的下落了吗?”一名双眼通红的妇人打开门走了出来,那憔悴的神色似乎说明了她昨晚一夜未眠。
“没有....”上原和也表情沉重的低下了脑袋,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恐怕已经遭遇不幸了,但父亲离去的现在他是家中最关键的顶梁柱,所以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哭出来。
“嗯,这是?”低下头的上原和也在地上发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上面还夹着一张纸条,他不由好奇地弯下腰将其捡了起来。
“赠予一名值得尊敬的武士。”纸条上只留下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上原和也打开钱袋,里面居然装满了金小判,掂掂重量至少也有五六十两。
“是他留下的吗?”惊讶万分的上原和也猛地回过头看向了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壬生白离去的方向。
壬生白没有在意那名武士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将身上的钱全部给出去的他在城外的小溪中洗去装扮然后背起行礼向着京都而去,在战场上的磨炼已经对他用处不大了,所以接下来他的目标是京都,后世有着剑圣之称的上泉信纲目前正栖身于那里,而且他名下的诸多弟子也随侍于他身侧,他的弟子柳生石舟斋、宝藏院胤荣、丸目长惠都是后世鼎鼎有名的武人。
只是一味的闭门造车永远也无法得到进步,壬生白相信如果与这些人特别是上泉信纲一一交手的话一定能从他们身上能学到自己所缺少的东西。
第6节 第六章突如其来的建御雷神
来了、来了,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原本靠在墙边观赏着山下那队乱军厮杀的壬生白突然坐直了身体,血管中的血液奔流沸腾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飞快加速着,就像是通上了电的水泵一样不断地将血液泵动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中,燃烧的热血让原本闪耀着温润光芒,如同红宝石一般的双眼也不由自主的进入了真红眼的状态,瑰丽的赤红色染红了整个眼球,瞳孔中则是亮起了星辰般的辉光。
壬生白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在距离京都只有三四天路程的一处废弃的神社中,山下则是一处激战正酣的战场,惨烈的厮杀在他眼中看起来水准乏善可陈,所以他也并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却突兀的感觉到一阵心悸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了一样。
“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壬生京一郎亲自来了?”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服的壬生白不断地转动着脑筋,思考着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压力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人。
最近一周以来他时常能够感觉到暗中有人一直在监视着自己,对此他也多少心中有数,多半是壬生一族找到了他的踪迹,可是他却并不对此感到有多少惧怕,不砍掉他的脑袋的话就很难杀死他,可是破开他的血肉容易但想要斩断他的骨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全身上下的骨骼中都被埋入了神代的遗物,其坚硬之处恐怕不输于金刚石,至少在战场上纵横了这么久他就没见过有人能斩断自己的骨头,甚至连一道伤痕都没留下过,所以他自忖只要来的不是太四老那种等级的变态恐怕自己要逃跑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正值正午,天空中的太阳洒下温暖的阳光照耀于所有人身上,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在短短的数十息中迅速的将整片天空都遮的严严实实,湛蓝色的雷霆如同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一般不时的在云层中划过,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的在众人耳边响彻,这种突然的变化让山脚下激斗正酣的乱军们也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轰!一道足有数米粗的雷霆猛地打在了战场的最中央,被波及到的士兵们就像是被撕裂的布娃娃一样被冲击波抛飞出去,从地面上传导出去的雷电将五六十米内的一圈士兵统统电成了冒着热气的焦炭。
“喂喂喂,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东西的么?”瞠目结舌的壬生白忍不住站直了身体,伸长脖子往山下望去。
只见被雷霆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战场的最中心站着一个足有三四米高的巨人,这个巨人下身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裤子,上半身也只披着一条聊胜于无的披肩,暴露在空气中的赤红色皮肤上不时的有蓝色的闪电掠过,右手执着一柄大太刀的他那满脸虬髯的狞恶面孔上又带着某种十分庄重的威严,而他背后漂浮着的那个圈上点缀着四个太鼓,配合他左手的黄金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威严的神明。没错,就像是在古事记中被称为建御雷的那个军神。
“嗅嗅!吾闻到了昔日仇敌的味道,就是你吗?”那个貌似神明的家伙抽(和谐)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转过头看向了山上神社的方向。
“怎么可能?居然直接看到我了吗?”直面那个巨人闪耀着雷霆之光的双眼的壬生白感到眼睛一阵酸涩,甚至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他对此不禁感到一阵骇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是一次视线的交汇就让自己几乎失去了战意,这么可怕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总、总之还是先撤退吧,那家伙绝对不是我能对付的敌人。”壬生白用有些颤抖的手握住了身边的长刀,从远处传来的那凛然的威势让他感到了本能的畏惧,绝对不能和那个家伙正面对抗,他的身体是这么告诉他的。
“要逃跑吗,吾之仇敌哟。”一阵轰然的雷霆巨响之后,不知何时那个浑身赤红的巨人已经站在了壬生白的面前,他低下脑袋将铜铃大的眼睛对准了浑身微微颤抖着的壬生白。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壬生白用手中的长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用眼角的余光朝着战场那里扫了一眼,那里的乱军已经全部变成了一地的焦炭,没有任何幸存者,见到这一幕他的心里不禁变冷了下来。
“吾?吾乃建御雷,自高天原而来,籍着这场战争而降临此地,原本以为可以见到昔日的仇敌,没想到仔细一看,你只是曾经那人的后裔吧。”自称是建御雷神的巨人抬起头用洪亮的声音骄傲的自我介绍道。
“建御雷神?身为神明的你怎么可能会有凡人的仇敌?”面色有些发白的壬生白在建御雷神说话间吹出的气流中艰难的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去。
“以凡人之身弑杀了神明而成为天上天下的霸主弑神者,吾等神明的仇敌又岂是区区一个凡人能概括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壬生白总觉得建御雷神的话里似乎充满了怀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