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音在催促她,催促着她走,向哪走都好,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有生灵的地方,然后——
挥刀。
那声音告诉她,这是她的必须完成的使命,这是她应行的道路,这是她……最后的归宿。
要去吗?
德克萨斯问自己,但现在的她给不出回答。
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个细胞都在一直地,狂热的高喊,都在回应着那个声音。
她应该那么做,应该听那个声音的命令,应该去完成她的使命,行她应行的路,拥抱她的归宿。
可是,为什么……
德克萨斯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的身体才催促着她前进,可是总有个意志——那应该就是自己的意志。可在现在的情况下,德克萨斯反而觉得那像个旁观者。
那个旁观者德克萨斯说,你该停下了,德克萨斯。
再往前一步,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你还有我】
那个鼓动着德克萨斯的声音打断了旁观者德克萨斯的话。
【你有我就够了,我的后裔,我优秀的,亲爱的孩子】
那原本缥缈的,虚幻的声音在此刻就像,应该说是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了德克萨斯耳畔,带着难以抗拒的魅惑低声呢喃:
【你不需要她们,不需要任何人,只要有我就够了】
【谁都可能背叛你,你最爱的人也会背叛你,但我……永远不会】
德克萨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那是一种她从未奢求过的温暖,她从未感受到的,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特殊的温暖。
在这种温暖下,举起屠刀仿佛就是幸福,收割生命就是极乐,只要她再向前一步,这些东西就触手可得——包括那令她沉醉的温暖。
可是就在德克萨斯的身体剧烈颤抖的时候,她那对早已被猩红填满的眸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那是苍白,苍白的火焰。
紧接着,那份蛊惑着德克萨斯的温暖突然断开了。
不,不是断开,应该是……被打散了,被绞成了稀烂。
德克萨斯的脑袋里就像有千百道雷霆震颤轰鸣,那种疼痛感,无比熟悉的,摧毁她精神的疼痛感,将一切幻觉从她脑海中驱散殆尽。
然后,在巨狼和深陷血潭的德克萨斯之间,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你……”
巨狼的脸上出现了人性化惊疑——祂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惊讶过了。
“身为一个残次品,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一头白发的身影抬起眼眸看着芬里尔,嘴角缓缓上扬。
但那不是喜悦,也不是嘲讽,更不可能是得意。
那是极致的,最为纯粹的狰狞和暴虐。
她只是这样,带着令人战栗的笑容,在这片并虚幻的意识空间当中,举起了自己的刀。
“我记得,你一直期待着她堕入与你一样的命运。”芬里尔困惑地看着她,“那么,为什么要阻拦我?”
“阻拦你?”
她这重复了巨狼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更盛。
“你以为,我是来阻拦你的吗?”
哒——
女人双手持刀,前进,眼瞳中的苍白火焰跃动着已经挣脱了芬里尔束缚的暴戾与疯狂。
那是独属于名为拉普兰德一人的暴戾与疯狂。
“你怎么做,怎么骗她也好,我都无所谓。我知道你蛊惑不了她,你做不到,因为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我。”
“但是,你竟然……你竟然敢……”
她展露出了从未向任何人,甚至连德克萨斯都没有展露过的……彻底的疯狂。
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恨不得用牙齿将对方的血肉撕咬殆尽,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描述的疯狂。
女人在用那种疯狂咆哮:
“你怎么敢……从我这里抢走她!”
双刀上有苍白的火焰燃烧。
那火焰在本质上来自拉普兰德眼前的巨狼,但此刻,那熊熊燃烧的狂火,却好像要将一切都给点燃,即使是它自身的源头也不例外。
她的身前,是凌驾于人类认知之上的伟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