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走到了尽头,她也看到了终点。
“我还以为你会本着不背叛祂的原则。”
德克萨斯说。
“没必要了。”终轻轻摇头,“我低估了你,如果当时的我能看出来,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只要路是对的就够了。”
终沉默片刻后问道:“你真的认为知晓这些事就能够增加你的胜算吗?”
“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增加我的胜算。”
德克萨斯坦然地说出了让人万分绝望的话:“我没有选择,当然,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更多东西。”
“没有了,我对于祂的了解,到此为止。”
终抬头仰望着天空:“凡人哪有能力窥伺神灵的秘密?”
“对于祂到底想要成为怎样的神,得到怎样的权柄,为何被诸神排斥,也没有头绪吗?”
“也许这对祂来说微不足道。”终笑了笑,德克萨斯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僵硬,别扭,不适,任何糟糕的形容词,都可以套到这个笑容上。
“但我永远也触及不到。”
“我……没有你的勇气,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看着终低下头,听到她说:“告诉你这些东西,已经是终生苟活在祂意志之下的我,所做出的……最大的反抗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可以离开了。
她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告诉德克萨斯了。
不久之后,等那场战斗到来,又或者……在此之前,有可能就是德克萨斯她们离开的下一秒,她就会死去。
她存在的意义,已经微乎其微了。
感受着那两股气息离去,终倚靠在工作台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她想说:“要赢啊,年轻的德克萨斯”
摩挲着粗糙的桌面,终又露出了那难看的笑容,好像已经满足了一样。
即便没有说出口,自己能产生这种想法,她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但很快,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终听到了脚步,轻快的,灵动的脚步。
很多狩者,很多她亲手教出的孩子,都会这样的步伐,这并不是关键的。
关键的是,她感受到了气息。
那无可违逆的,令她跪伏,颤栗的气息。
“你做的,很不错。”
恍惚之间,终听到了声音。
祂的声音。
“我想给她一个盛大的舞台,在历尽艰辛,披荆斩棘之后面对魔王决一死战的……盛大舞台。”
“这样的故事,才有戏剧性。”
“作为勇者最后的引路人,你很不错,但是……你失职了。”
声音骤然变冷,碾碎她灵魂的无上意志就像是遮蔽太阳的巍峨巨山朝她轰然崩塌。
“你应该,杀死他们,杀死他,勇者……不需要破坏剧本的人指引。”
那高高在上的声音如此肃冷,对祂而言,将一个为其效命数百年的生灵当作工具是这般理所当然。
于是祂宣判:
“我的时间有限,所以,你的使命结束了,嗯……虽然我也不记得你的名字,但出于你六百七十二年的努力,你可以收下这声‘谢谢’。”
跪在地上,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的终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匕首缓缓刺入自己的心脏。
那把匕首,是她锻造,打磨的,眼前这个一困惑,无辜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女孩,也是她锻造,打磨的。
娇小女孩好像在说,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杀死自己的外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驱使自己做出这种事?
终感受着冰冷的刀刃撕开肌肉,割裂血管,与骨骼摩擦,最终抵达那颗跳动了六百七十二年的心脏。
该结束了,说点什么吧。
终这样想。
于是,在刀尖刺入心脏前,在那使自己绝望了数百年的意志的压迫之下,终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