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是在嫌我麻烦吗?母亲担心女儿的安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我没有嫌您麻烦。感谢您,母亲大人。】
母亲闹脾气似地撇过头,女儿笑着说道。
这幅景象听来像是一对关系亲密的母女在对话。
然而看在旁人眼里,应该会以为自己眼花了吧?
因为这对母女对话的地方是吹着狂风暴雪的雪原。
【不过母亲大人,这是……必须由我完成的使命。】
琪亚娜毅然决然宣称。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茜色领巾,一身只能勉强称之为衣服、和抹布差不多的白衣,腰间没有绑上皮带或金属扣环,只是简单地系了条带子,看上去完全没有保暖功能……在这冰天雪地中,她不曾变过脸色。两人极其自然地站在暴风雪中,彷佛是待在暖炉前聊天一般。
而且,这幅景象的奇异之处不仅如此。
【……说得也是,既然你这么说,必定是这样没错。】
她们使用的话言——不对,那应该称不上是「语言」。
一年半,以天数来算约五百五十天。
这段时间是长是短,每个人各有不同见解。班·佛雷特兰德认为,做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的期间,一年半实在是极为漫长。
「……所以你就在镇上逃了一整晚吗?」
「事情才没这么简单。」
班瘫软地把下巴抵在木制吧台上,仰望着眼前擦拭玻璃杯的女子,碰也没碰自己点的莱姆酒。
「我直到刚才都还和高丽菜心一起躲在垃圾桶里,屏着气息不敢吭声。她要是事先告诉我她们是姊妹,我也不会出手啦。」
「难怪我觉得有一股臭味……啊啊,你身上还沾着菜屑呢,真是的。」
垃圾的恶臭让女子捏紧了鼻子,不过她还是放下了手边没擦完的玻璃杯,帮一脸可怜兮兮的男子挥去头上的红萝卜皮。
「你也该收手了吧?别再做这种违法生意了。」
「加洛莉亚,弥这种想法就叫做偏见造成误解。」
「哎呀,是吗?」
她——加洛莉亚·艾尔芭朝缓缓起身的班露出促狭的笑颜,一头发色与班相同,但发质更加柔细的金发在肩头摇曳轻晃。
班随手理了一下皱巴巴的外套,用力地挥动双手。
「我做的可是正规生意,至少在开拓边境这儿,可没有一条法律规定和女孩子来往会开罚。」
见到他演戏般的夸张动作,加洛莉亚忍不住咯咯大笑。
「你这次又扯了什么谎话骗女孩子啊?」
「……我是个为了维持家里生计离乡背井工作赚钱,其实心愿是成为画家的工人。」
被这么一问,班忽然泄了气地别过头。
将玻璃杯放回架上后,加洛莉亚一脸错愕地把手擦在腰间。也许因为她穿的是牛仔裤和棉质衬衫,一身休闲打扮,非常适合做出这类粗率的举动。
「这么随便的谎话,不会有辱你『唬烂班』的名声吗?」
「一点也不会,人生愈艰辛,愈容易相信这种谎言。」
班不以为意地说着,拿起了酒杯。
其实他既不是离乡工人,志愿当然也不是画家。
他赚钱不是靠自己的双手双脚打拚,俊帅外貌和三寸不烂之舌才是他的生财道具。
「不管你怎么狡辩,只有恶棍才会把诈欺称为生意。」
「诈欺这个词实在太难听了嘛!你听好了,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追求浪漫的女性,以及为了三餐温饱埋头工作,根本没空作梦的现实人生;而我,本大爷则是跳脱现实,提供这些女人实现梦想的机会。」
虽然只能实现一根火柴般的短短瞬间啦。说完,他粲然一笑。如簧之舌解释得十分动听,不过那些话确实也不能完全归类为谎言。
简单来说,班·佛雷特兰德做的是这样的工作——
先是配合对方的喜好谎称自己的身世,接近锁定为「客人」的女性。在维持亲密关系的期间,由对方包养,一旦见苗颠不对,马上留下一封信,便如梦醒般消失。
他过着与其说是诈欺,其实更接近情夫或小白脸的生活,但这些称呼方式尚未完全渗透入这远离中央的边疆小镇……这就暂且按下不表了。
「不开玩笑了,我认真建议你趁早洗心革面,否则你迟早会被镇上的女孩子们送上绞刑台的,何况总是会有别间店里的女孩子到这里来。」
加洛莉亚耸了耸肩回应他的笑容,从吧台里环顾店内。他漫不经心地依循她的视线,跟着转过了头。
酒馆『迷途之人』相当宽敞,现在店内除了他们两人外没有别人。
「……你仔细想想吧。倒是我现在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加洛莉亚的唇边泛起妖艳的微笑,出其不意地眯细了眼。她把双肘支在吧台上,微微动着手指,要班把脸凑近。
「听清楚了,我有份工作要交给你。」
「哪来这么失礼的家伙,居然打扰我们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