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二人到底是妖怪还是怪物，该学习依旧得学习。雷鸣惊帮张心竹提前预习了将来的课程，期间张心竹的表现和过去一样，基本没有变化，反倒让雷鸣惊松了口气。有《铸心斩我剑诀》在，剖析自己已成日常铸剑时的习惯性举动，而少年不无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擅长应对恋情。

他起初觉得很奇怪，从小到大明里暗里对自己表达过爱意的人数不胜数，他每次都能得体地拒绝对方，现在却会因张心竹发起攻势而感到为难。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会觉得为难就是因为他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之前他拒绝只是出于礼貌，内心无动于衷。有了反馈，就意味着有了想法。

可他也没法骗自己，他对梁果的好感……大概也不只是姐弟之间的亲昵。

所以才会为难。

他毕竟是个现代出身的少年，性格认真甚至略显古板，没法像杨不离那样认认真真欢欢喜喜地喊出“我全都要”四个字。

第601节 EPISODE167 缺点

没想到求生渴望被点燃后，反倒生出新的烦恼。

少年目光落在张心竹的习题册上，右手食指则在无声敲击自己的大腿外侧。少女做题时的侧脸专注而认真，书房里一时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二人平缓的呼吸声在。

其实雷鸣惊自己也清楚这些为难不过是平凡生活中习来的道德枷锁，随着他逐渐踏足妖魔鬼怪的世界，妖怪这层身份也在潜移默化地重塑他的三观，这点孑余很快就会被他的情感，严格来说——被贪婪消磨殆尽，扪心自问，如果可能的话，自己愿意舍弃梁果与张心竹中的任何一人吗？

答案自然是否。

包括许风和相当数量的斗士在内，不少人把雷鸣惊当成是大公无私的典范，可惜许风对雷鸣惊的评价完全不客观不理智，柔光滤镜能打上八米多厚，斗士们又习惯了靠断罪眼辨别善恶，雷鸣惊不行恶事，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但要说他心里毫无阴暗私欲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铸心斩我剑诀》就明确地揭示了他两种部分语境中偏向于缺点的性格特征：

嗜血好杀、耐心匮乏。

嗜血好杀自不必说，剑鬼豆娘天性如此，雷鸣惊在接纳雷鸣疾的同时也获得了这个缺点，他早有所料。至于后者，少年的确气质沉静，然而气质与性格未必完全相符，雷鸣惊的看家剑术是凌厉快剑，战斗时往往剑走偏锋，陷入困境时第一反应即是杀出重围，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事实上三人之中性格最为沉稳的是看起来最暴躁的周禄兴，只是有赤铜火眼在身，青年下的判断不会有错，这才没有那么多心中顾虑。

而现在，雷鸣惊发现自己又多出了一个缺点。

贪婪。

毕竟年少慕艾，陡然开窍，雷鸣惊也没法找到最合理的应对方法。这可比战斗难多了，两把剑两个人，胜者生败者死，干脆利落。只不过少年隐约觉得，距离自己喊出“我全都要”那天可能也没多远，雷某人到头来也难逃一香。

毕竟嗜血好杀也可以是嫉恶如仇，耐心匮乏同样能被看成果决雷厉，贪婪的别名就是雄心壮志，正如狡猾与聪明是智慧在不同场合的外衣。性格标签终究只不过是标签而已，真正如何，还是要看事实说话。

而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恋人之间理应坦诚，那么等到解除生命危机后再与梁果打交道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活着才有资格讨论将来。捋顺心中所想，安排好未来行动方针后少年也不再担忧，萦绕在脑海中的焦虑旋即散去，心情重新归复平静。

“心竹，思路有些问题。”

“啊？那哥哥先教我吧，我实在是只能想到现在这样了。”

张心竹在这道题上已经卡了半天，听到雷鸣惊开口便如蒙大赦，数学和物理都是她的苦手，少女迫不及待地把碳素笔塞进雷鸣惊的手中，温暖的指尖在少年手心一触即分，留下已经被体温焐热的笔杆。

“记住我接下来讲的思路，可能会用得到。”

“哦。”

少女乖乖点头，聆听雷鸣惊的教导。

由于张心竹异常配合，今天的定额习题很快便全部做完。少女伸了个懒腰，突然对雷鸣惊开口提问：

“哥哥你将来想学什么专业？”

雷鸣惊正在收拾书包，闻言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天体物理。”

“唉？不是法学吗？”

“现在我本身就是游离在法制外的私法行刑官，以武犯过禁，再要我严格按照常人的司法程序行事实在是太困难。我又不是绝不杀人的百特曼，叶剑现在不曾沾染人血，但将来可就未必了，法律是规则，而规则总有漏洞，知法犯法罪加三等，索性不去接触，这样我这刽子手就平白少了三等罪过，岂不是很赚？”

“所以决定学习天体物理，深入探讨引力的作用？”

“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知道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外星人，难道偌大的宇宙中只有人类发展出了文化吗？我们总是在不同梦境中穿梭，却忽视了头顶的璀璨星空。或许之前已经有别的妖怪尝试过了，但我不是不知道吗？”

“为什么不问问槐老先生？他能够重启世界，到底有没有外星人都在他一念之间吧？”

“直接去问作者讨要大纲和设定集可太无趣了，更何况自己探知星空可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即便效率低下？”

雷鸣惊竖起左手食指轻轻摇晃，眼含笑意。

“请叫这为‘男人的浪漫’。”

“男人的浪漫不是钻头吗？”

“男人不止有一种浪漫。”

收拾好书包，雷鸣惊也没把包背在身上。他站起身动了动上半身关节，伸手拍拍张心竹的肩膀。

“走吧，我去许风家里把他带出来，然后咱们去找郑妍，看看到底去哪旅游。”

“哥哥你不把书包收起来吗？”

“我这周末就住在这吧，反正家里除了我之外也没别人。”

“好耶！”【嗯？！】

嗯什么，你现在愿意把意识投入躯体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