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拍了拍虎鲸的皮肤，厚而且硬，但并不算太粗糙，手感有点像特别坚硬的橡胶，或者是打磨光润还涂漆上蜡的木头。

“好好锻炼狩猎技巧，不愁吃喝。”

“我知道，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周禄兴也是偶然间碰到这个虎鲸群落的。

深海环境确实压抑，他这种喜静的人有杨不离在脑内作伴也扛不住太久，每隔四十小时就会上浮休息十几分钟，见见阳光，反正以地球为参考系是垂直起落的，也不担心刻舟求剑。

他之前刚杀了一只蓝鲸魔化魉，本来鲸鱼体积就大，周禄兴看到对方时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鲲，蓝鲸原本称得上异常之小的脑子也被拓展成了游泳池，被他沿着脊椎用两柄烟剑一路破坏下去丢进鬼域，鲸鱼肉好歹也算是名贵食材，捕鲸又是应该尽可能避免的事情，难得有鲸鱼妖怪主动撞枪口。周禄兴小时候看《白鲸》就特别馋其中描绘的那些海上吃食，他心里也知道实物未必有他想的这么好，但那种异国风情着实让人好奇。

回去把这头鲸鱼处理一下，鲸脂榨出来，把鲸脑裹上面粉用鲸脂炸成小丸子配鹰嘴豆泥，鲸脂渣还能当零食吃，至于肉当然是怎么做都行。

他边畅想做法边上浮，周禄兴比起做更喜欢吃，要不是为了照顾生活残废二人组他也练不出这身厨艺，不过他是个肯钻研的人，时间久了也开始萌生兴趣。虽说是鬼魂，但想要干涉物质就必须实体化，周禄兴浑身的血和脑浆被洋流冲走，吸引来好奇的鲨鱼，只是这些鲨鱼看了他两眼，远远地转身游走了。

足够警惕，可惜是祸躲不过。

突如其来的虎鲸冲击让那条无辜鲨鱼身体都略显蜷曲，另外两条虎鲸迅速赶到现场将鲨鱼翻成腹部朝上的样子，令其陷入“强直静止”的假死状态，其余虎鲸则趁此机会咬破鲨鱼的肚皮，将肝脏分而食之。

周禄兴思索片刻，从鬼域里扯出那鲸鱼的半截舌头拖在手里靠近那些虎鲸——别看只有半截，这小半截舌头就有八吨重。

用半截舌头换了那条损失肝脏的鲨鱼后，能够和虎鲸交流的周禄兴就成为了这个群落的朋友。而周禄兴并不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客串海洋学博士，他固然是能掀翻所有地头蛇的强龙，但在海洋里，有些地头蛇带路或许能事半功倍。

正所谓如鱼得水，可他既不是鱼，又不是水，只好寻求哺乳动物远亲的帮助了。

第670节 EPISODE236 科普

本来就是漫无目的地寻找，所以跟着这群虎鲸游走也没什么问题。他利用杨不离的能力“刻舟求剑”在这个群落身上留下了标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天涯咫尺”跳跃到它们身边聊天喂食，虎鲸的牙齿要使用一辈子，所以习惯吃些易于下口的食物避免磨损牙齿，周禄兴就把魔化魉的舌头和内脏带给它们，虎鲸们也会分给他部分猎物，建立了良好的朋友关系。

“周禄兴，你的嘴巴在哪啊？你是用前肢吃东西的吗？”

由于周禄兴总是将分得的猎物随手丢进鬼域，面罩上也找不到明显的口器，这群虎鲸便产生了奇怪的错觉。虎鲸大多是组内交流，他们本来就很喜欢人类，一来人类高蛋白低脂肪，体型又放在这，对海洋掠食者来说是非常不划算的猎物，二来在虎鲸眼中人类是种很讨它们喜欢的动物，天生就有亲近感。像周禄兴这样能听懂他们语言的人类尤为难得，每次他到来都喜欢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

这些虎鲸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好奇宝宝，智商和人类的少年时期差不多，但阅历则天差地别，就连作为族长的七十岁虎鲸老奶奶也有好多问不完的问题，幸好周禄兴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动物格外宽容，问题都用它们能理解的方式尽可能详尽的解答了——不只是虎鲸喜欢人，人也很喜欢虎鲸。

“唔，我的嘴啊……你看到这个地方了吗？”

周禄兴指了指自己面罩上的一个缺口，灵质外衣形态下没有血肉，坚硬皮革质感的黑色灵质包裹住他的下颌，这个缺口实质上就是原本的嘴部，露出一排赤铜色的金属牙齿，看起来如同嘴角下撇的龇牙状态，即便周禄兴本人没有这个想法，看起来仍旧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愤怒，其实只是面罩缺口恰巧如此。

“看到了，怎么了？”

“这原来是我的嘴巴，为了抢夺配偶和别的个体打架，嘴唇被扯掉了，整张脸都被咬的稀烂，所以我才带着面罩。”

“那配偶得到了吗？”

“没有，她嫌我丑，和别的女人跑了。”

【周禄兴你在说什么几把？老娘是那种人吗？】

所以你已经默认自己是我的配偶了？嗯哼。

【……靠！】

周禄兴从不遮掩心声，这次甚至不是专门的精神通讯，而他在心中这么一想，杨不离立刻察觉自己上了周先生的圈套。她虽然说是真心实意地全都想要，但T有T的尊严，杨不离不想在二人关系中占据被动地位，可惜杨女士虽然是T，却不是铁T，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仍旧是女性，再1也1不过周先生。加之多年老友关系突然变了味，和蓄谋已久的周禄兴不同，杨不离总是有些尴尬放不太开，现在跟周禄兴一张床上睡觉都只敢维持猫咪形态，哪像以前四仰八叉睡拳互殴，如今处处被动，事与愿违。

个狗日的，你还真在第五层啊？

【骂我也别骂狗日的，骂猫日的，这个好。】

【美得你！】

说也说不过，杨不离干脆拒绝交流。

虎鲸不知道周禄兴只是在借机设套，它们能够辨别出人类的五官，甚至能区分不同人类的长相，一张面孔几年都不会忘，所以知道“嘴唇”是什么东西。那个提出问题的虎鲸听到周禄兴这么说就很有些内疚，它知道人类和它们不同很重视肢体完整性，所以游到周禄兴面前张开嘴巴，露出粉色的舌头。

“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舌头给你咬咬，原谅我吧。”

周禄兴笑着伸出手去摸摸虎鲸的头，帮它把嘴合上。

“我又没有嘴，想咬也没法咬。而且我们人类不兴这个，舌吻是非常非常亲密的举动，我已经原谅你了，不用咬舌头。”

【你丫连虎鲸都不放过？！】“周禄兴和我们很亲密啊？”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对人类来说，这是伴侣间才会做的举动。”

“哦。”

那头虎鲸摆摆尾巴，用脑袋拱了拱周禄兴，游到一旁给其它族人让出位置。虎鲸的伴侣大多是终身的一夫一妻制，周禄兴的拒绝合情合理，只不过在虎鲸的印象中，只有伴侣能做的事情仅限一种，所以……

“没想到人类是用嘴巴交.配的。”“周禄兴还没有嘴巴，好可怜哦。”

“嗯？！”【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虽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风评被害很多回了，但周先生不知道啊。为免自己风评被害，他连忙给这群虎鲸科普了人类的生理结构，这才扫清污名。

从十五岁零七个月见鬼那天开始，周禄兴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必然经历许多常人无法经历的事情，受到许多常人不曾受到的磨难，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临近二十三岁的某天漂浮在海洋里给一群虎鲸做生理卫生知识教育。

阿衰说得对，人生真就是一包蛤蜊波特怪味豆啊。

“总之就是这样，你们先慢慢迁徙，记得最近少吃深海鱼，还有，感觉海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不在周围也没关系，依旧能听到，到时候我会立刻赶过来，你们记得别接近不对劲的地方，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