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不是好事吗，你妹妹做作业的时候你也在旁边看看，你自己有什么不会的就向她学，等于是随身私教。虽说在英语圈生活需要的常用词汇并不很多，但双语学校上课都用英语，学术性词汇很多，肯定吊打你这菜鸡，跟着人家，好好看，好好学。”

“知道了，就用‘被老师针对了’这个理由吧。”

陈烟舟耸耸肩膀：“随便用，我无所谓。快上课了，你们两个不回班级吗？”

“我刚被骨匠收为弟子，陈老师你好像也有很多故事，能不能告诉我啊？我还挺好奇的。”

陈烟舟双眼微眯，向林茜投以锐利的视线。

“你是不是想赖在我这借机逃课？”

林茜当即顾左右而言他。

“我、我这不是初次接触常人以外的世界，什么都不清楚，心里好奇嘛，老师你不要这么想我，难道我是那种一找到机会就想不上课的学生吗？”“你是。”

“就算我是，我说的也没有半点虚假！下节是物理课，我物理成绩还可以，一节课不听也没什么关系的！”

“呵，如果是数学课我倒要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

“那您的意思是？”

“少给我耍滑头，老老实实回教室里去。既然你被骨匠收为弟子，那么这些事情就是你师父应该教你的，不要想以此为借口偷懒。”

“哦，老师再见……”

眼见陈烟舟思维缜密毫无漏洞，刀砍不进水泼不成，林茜也只能悲伤地离开李老师办公室。为免出现不必要的传闻，雷鸣惊并没有立刻离开——反正他有不上课的免死金牌，和林茜不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不是李老师的办公室吗，怎么就变成您的‘我这’了？”

陈老师往电脑前面一坐，轻车熟路地点开了男人的唯品会，继续屠杀新大陆的可怜小动物。

“我们俩不用分那么清，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老师你该不会字纪安吧？”

“陈纪安？听着也不错，但并不是。”

“你还真有个字？”

“有啊，我爷我爸都是知识分子，所以90后的我也有个字。不过现代社会谁还用这玩意，也就在家里当成小名叫叫。不说我了，你是怎么发掘出林茜这个人才的？斗士里也有人具备类似的后勤能力，但是从质到量都比不上她，这个净化效果实在是够劲。”

“不是我发掘，只是恰好遇到她正在救治同学，再加上过去也有交集，很容易就说上话了。不过还是和她本人的开朗性格有关系，能搭上骨匠这条线，由他来保护很不错，我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带走，这么没有戒心在妖怪的世界里可是要吃亏的。”

陈烟舟的右眼仍旧盯着电脑屏幕，但左眼却在眼眶中诡异地单独旋转起来，看向雷鸣惊。

“她就是个普通小女生，直到你带她过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她变成妖怪了，没有戒心很正常。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没有戒心，这种对谁都能笑容以待的有些时候才是最麻烦的，因为你不知道她在笑容下面的真情实感到底是什么。更何况，对着你那张脸很少有人能真正戒备起来，你这个人身上就散发着一种不屑于说谎的凛然气场，虽然你其实还是会说谎的。”

“是啊，谎言是日常交流中的润滑剂，虽然我们都觉得说谎不是什么好事，但完全开诚布公的社会反而会让人们感到恐慌。”

雷鸣惊并没有否认，事实上过去的他的确相当擅长话术，只不过被雷鸣疾寄生后他就懒得再靠话术来维持什么，现在的雷鸣惊比原来所表现的更接近真实性格，虽然同样也多出了原本没有的好战。

“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对了，你现在有和学校里的普通人朋友们变得疏离吗？”

“要说没有是不可能的，毕竟来学校的次数明显减少，但我们的友谊仍旧不曾动摇。我到现在都觉得友情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起因往往稀松平常，但在相处过程中这份平常的友情就会逐渐变得牢不可破，老师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很简单啊，人类是群居动物，当身旁好友的陪伴逐渐成为惯性之后就没那么容易甩脱了，所以友谊同样需要维持。现在有什么音视频通话让距离不再影响交流，可你的时间仍旧有限，我不建议你完全忽视这些普通人朋友，你体内本就埋藏着异类的血魂，当你不再以人类的方式生活时，早晚都会变成另一只怪物——我指的是心态。”

“就连斗士联盟里都有很多得了力量之后自信心光速膨胀，像气球一样想要上天的小兔崽子，前辈敲打都未必好使，就得丢到战场上让妖怪暴揍才能老实下来。他们得到的不过是贤者施舍下来的残渣，和公园里喂鸽子老大爷撒下的面包屑没什么区别，但你可是和一整只最危险的怪物交换了生命，如果你也变成怪物这损失可实在是太大了。”

未必所有怪物都对人类抱有恶意，甚至有些怪物对人类充满了友善的好奇，可这份好奇的表现未必和它们的主观意识同样友善。以严尚举例，熵之猎犬的存在即为灾祸本身，无论它们出现在何种孤立系统中，只要严尚没能及时把在外乱跑的小狗崽子叼回去就会注定导致末日到来。虽然以自力引发之现象毁灭世界的熵之猎犬会得到飞跃性的成长，但由于严尚本狗明令禁止这种行为，所以熵之猎犬在最顶级的怪物族群中还算是易于相处，毕竟严尚非但是猎犬之王，同样也是猎犬天敌。

只要发现猎犬幼崽的世界及时利用沟通仪式给严尚打小报告，严尚就会前去寻回幼崽，顺便当着所有受害者的面暴抽小狗屁股，让它保证不敢再犯。

“这世界就是个舞台，一个休息处，真相之贤者塑造的美好乐园，所有身负毁天灭地威能的强者在这里收敛爪牙，蜷缩身躯，稍作休憩，重新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回味自己人生的初始。然而想要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意味着生活中必须要有普通人，我们这些普通人便是营造场景氛围的素材，提供交流与服务的NPC，你在玩游戏的时候会很在意NPC吗？我知道有的人会，但更多人并不会，所以NPC之中有能力的必须要挺身而出保护其它NPC。如果有玩家乐意保护我们的话，至少我，我会对他心存感激。”

“谢谢你，雷鸣惊，希望你不要变成那种为所欲为的玩家。”

“我不会的，因为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玩家。”

少年对陈烟舟露出笑容。

“我也是个NPC，说不好还是期间限定，大家都是可怜的NPC自然要抱团行事，我会罩着你们，你们也别忘了罩我。”

“当然，NPC不打NPC，可惜我有一些同僚好像没意识到这点，非常遗憾。”

“高度不同导致的眼界不同吧，陈老师你也是和贤者沟通非常频繁的人，我们都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或者至少待在巨人的胸前兜里，登高望远，了解的东西也要更多一些。”

“有道理。”

陈烟舟一枪戳死面前的刺猬龙，他已经成为了完美改造人，从生活习性再到身体数据都远远超出人类的极限，这种考验操作的游戏本该索然无味。但斗士的隐性福利待遇就是“非常关怀斗士的正常生活”，正如姜城的“卡式替换手臂”明确标注了生活出力阈值，陈烟舟现在处于非战斗情况下时实力不增反降，钢铁身躯会尽可能还原他本有的数据，这是第一次改造前黄粱枕特意保存下来的，之前会出现两颗眼球各自旋转的诡异模样是陈烟舟自己解除了少许限制。

“所以我现在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岁，堪称返老还童，和你们这些小年轻也没什么区别。话说回来，我还记得当初九零后被老一辈人各种嫌弃，现在你们零零后一晃眼就这么大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看来老人瞧不起年轻人跟那句‘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没什么区别，也是代代相传的。”

“返老还童？陈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当上斗士的？”

“十五岁，第一次改造是十七岁。”

“好早，斗士联盟都用童工吗？”

“因为和队友配合不佳，我跟老李很快就沦落成单干型选手了，和你现在差不多，就是多了后勤支援，你不也才十六岁？”

“是倒是是。”

雷鸣惊正在摆弄铸铁师送给他的科幻智能机，这部手机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出品，性能堪比高端台式电脑，还能投影出虚幻光屏当作笔记本用。不过这种东西雷鸣惊在宣和公司也看了不少，他不换手机唯一的原因是使用频率低下，电话、短信、聊天软件，满足这三者就够了，与宣和公司签订的员工合同本身就是一种契约，有工作的话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何今夕之前让他随便拿个公司产品替掉破手机他都拒绝了，因为雷鸣惊觉得没必要。

不过现在拿到了铸铁师不由分说丢过来的礼物，雷鸣惊的感觉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