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
许风始终都在分心关注郑妍的状况，他之前知道雷鸣惊必定会伸出援手所以没有太过担心，但刚才的阵仗实在是让许风也始料未及，他连忙俯冲而下，所有阻拦在面前的怪物都会被瞬时结晶化，掉落在地摔个粉碎。只有周禄兴不知是太过信任队友还是怎么的，仍旧沉溺于厮杀之中。
“别担心，她只是生命力消耗过度，在光茧里修养一会儿就好，我们光之巨人修补生命是专业的。”
铸铁师这番言论让许风放下心来，但是铸铁师显然仍旧处于震惊之中，甚至略显惶恐。
“不过，你们到底搞了什么东西出来啊？她是怎么放出斯派修姆炸弹的？这玩意又不是武学技巧，是光线技能！她就算会见稽古也用不出来这玩意啊！”
“这个应该是混乱降临的效果，混乱降临会随机调取周围单位的技能加以还原，是个彩票类型的降临，我也不知道她这运气算好还是算差。”
“你们这个降临系统这么威的吗？我有点迷茫。”
“混乱降临的原型是严尚。”
“OK，很好，我懂了。”
铸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觉得应该算是运气不错吧，幸亏抽到的是斯派修姆炸弹，要是乌鲁托拉炸弹那乐子可就大了。我有天蚕变能够轻松复活，小姑娘想要复活可比我要麻烦许多。”
许风闻言心有余悸，浑身发冷。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禁止妍妍用混乱降临的。”“嗯，这个太危险了，回头去找严尚换成秩序降临或者随便别的什么。”
二人有致一同地确认这招应该立即封存，以免再出现类似的窘境——郑妍这次可以说是和死亡擦肩而过。
铸铁师把织女星大剑递给许风，随后从掌心拉扯出更多丝线，将那个散发微光的蚕茧绑在刈鹿的鹿身上。
“不行，这玩意你暂且没收，别放在她身边了。等她恢复之前我先驮着吧，谁让我的剑胄是头偶蹄目动物呢。”
“主公，我只是有这样的形态而已，并不会真的去吃草。”
“那是，你可比真鹿好养活多了，提供体温就能动，能抗能打能上天还不用拉屎……”
“主公！不要将这种粗鄙之语挂在嘴边！”
许风本想亲自保护蚕茧，不过既然铸铁师主动请缨的话也好，本来铸铁师就始终在边缘划水摸鱼，再加上这是光线技能造成的损耗，光之巨人肯定最了解救助方法，他正好可以重新投入到战斗中去。
除去兴致缺缺、只是被动反击的铸铁师外，所有人都投身于永无止境的杀戮之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即便是骑士们的头盔也无法完全阻隔，总是能让人嗅到血味，可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这股腥咸的血味。
血盐荒漠同样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这片荒漠本就广袤无垠，铸铁师和许风都不曾找到它的边际，而荒漠四周恍惚间升起了犬牙参互的锐利断崖，像是无数冲天而起的大角。
不过这些地形改变并没有干扰到这场血战，雷鸣惊等人投去些许目光，随后便不再观赏。这里本就混乱无序，突然产生变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倒不如说是更接近真相了。
应该没问题吧？
雷鸣惊在脑海中如此想到，反手一剑劈开数只怪物的身体，让鲜血与内脏自断面倾泻而出。他与其说是在乐观思考，倒不如说是漠不关心，很显然在他心中战斗的比重要高过地形变换，无论声势多么浩大于战斗无益就没有价值。
剑鬼豆娘本就好斗嗜杀，雷鸣惊不断更换着手中的念刃，以积累至今的诸多技艺斩杀敌人，每次挥剑都能体会到杀戮欲望被满足的快乐，乐不思蜀，甚至会对怪物们的反抗萌生出愤怒。
竟然还敢反抗？！
脑海中的计时器此时已经停摆，将所有运算能力都交付给战斗，视野中每一头仍在活动的怪物都会让战士感到恼怒，斩杀敌人的成就感逐渐被愤怒吞没，快乐稍纵即逝，唯有愤怒永恒。
对其它任何事物的思考都是没有必要的行为，只需以无明忿怒驱使自身，永无止境地战斗下去——此地正是一切战士渴求的真正乐园，战斗本身便是对战士至高的奖赏。
铸铁师游走在战场中，只在无法避免时挥刀杀戮。他的头盔没有合拢，时常有怪物因躲闪不及而被他两侧肩膀上延伸出去的锐利鹿角刺杀。而青年甚至懒得给它们一个余光，只是随手将它们的尸体从鹿角上推下，表情冷淡地旁观这场血战，以及沉溺于血战中的人们。
他背上那个蚕茧颤动起来，为免郑妍在离开蚕茧时从刈鹿身上摔下去，铸铁师不得不暂停脚步。
光茧很快就从内部被撕开，化作光的破片迅速消散。郑妍从雄鹿背上翻下去，站在铸铁师身旁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再看了看自己，那种所有活力在瞬间转化成光流失殆尽的恐怖仍旧在脑海中回荡。
“我没变成人干？”
“当然没有，我就在旁边，怎么可能让你因为复刻光之巨人的技能耗尽生命。不过这应该能为你敲响警钟：远离所有具备‘随机性’的赌博机制，血本无归都算好的。你如果摇到我另一个带有‘炸弹’字段的技能，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了。”
铸铁师有意让年轻人明白这有多危险，所以没提自己可以暂停时间，阻断降临系统这件事。
果不其然，郑妍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意识到了自己和死亡擦肩而过，越是幸福的人就越不想死。
“那、那我以后不用混乱降临了……”
“正确的选择。世界行者谁不准备几个压箱底的共尽技能，但凡要死都会提前揣上光荣弹，猎犬之王的生命力和你的生命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现实不是游戏，不会真给你限定好卡池，某某技能出率UP什么的，要么别作死，要么把这个加上更多限制，至少别害着自己。”
“我明白了。可是，我现在觉得自己状态绝佳，是因为刚才的光茧吗？”
“一部分原因，原生光之巨人总有不小心把宿主或他人强化过头的操作，慷慨而善良的巨人会担心孱弱的生命，多给一些光芒很好理解。但我本来也是人，所以不会，顶多只是让你觉得精力充沛几个月。你的‘状态绝佳’主要是因为那招斯派修姆炸弹宰了不少杂鱼魔怪，壮观的杀戮行为得到了这里的承认与反馈，嗯……虽然在你摸鱼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被那三位反超了。不是我说什么恭维话，那些年轻人就算丢进我玩过的游戏里也是一等一的杀戮机器，绝对能轻松通关。”
郑妍低头端详着自己的臂甲，她意识到甲胄上的红似乎亮丽少许，正从“血锈”向着鲜活的“血液”转变，端详过久甚至会觉得有活血蜿蜒流淌，想要勾勒出某种残暴的徽记，却因缺少徽记本身而无法成型，让她头晕目眩，不敢再看。
“承认和反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周周说过他看那些怪物身上没有罪孽，但充满了负面情绪对吧？事实上这些长相别致的小东西就是负面情绪的凝块，这片区域用我们约定俗成的说法叫做‘亚空间’，是此世一切生灵情绪、精神、概念的归流处，与物质现实一体两面，那些非物质性的事物在这里得以物质化。很明显，血盐荒漠是融合了战斗、厮杀以及愤怒的那部分，年轻人们在这里待得太久，越来越适应这儿的条条框框了。”
“不可能！水晶可能直接增幅许风同学的灵魂强度，雷鸣惊更是免疫除去自己以外的所有精神攻击，周禄兴十几个小时都没有问题，他们怎么可能会出现问题？”
“为什么有如荷鲁斯那般光芒万丈的人都会堕落？就是因为混沌隐藏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血盐荒漠的愤怒与战意并不是从外界灌输，而是自心中唤起，自然能够绕过那些东西，这个世界的亚空间和我熟知的那个亚空间差别不大，理论也能通用。至于为什么周禄兴看起来没有问题……孩子，你忘了大家是追寻谁的脚步来到这片血盐荒漠的吗？”
铸铁师带着某种赞叹般的欣赏作出结论：
“周禄兴就是这片荒漠理所当然的主人，怒火与杀意天选的神明。”
“什么？那我得去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