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节 EPISODE68 黑塔

伊斯特伍德的驾驶技术非常优秀，明显不只是亡灵构装体自身特性所致，没有丝毫颠簸。

“那个，雷鸣惊？你不觉得这个虽然叫做亡灵构装体，但根本就是架私人飞机吗？完全没看到亡灵的要素。”

敏锐的动物本能让他意识到现在不能和任何女性交流，于是看向自己的挚友，用带有三分恳求的语气向他搭话。

雷鸣惊原本正闭着双眼用全域视觉观看外界，或许是由于飞行能力在奥法联合相当普遍，周遭总是存在高层建筑物和怎么看怎么违规、造型相当放飞自我的各色尖塔，聚居区大多围绕着尖塔创建，除去少部分地区外，很少有亚马逊部落那种完全由单一种族构成的聚落。

听到挚友求援的少年睁开眼睛，思索片刻给出回答。

“这世界毕竟是个生物体内就流淌着血，生长着钢的地方，金属不只是矿物，更是原本骨骼的替代品，所以机械造物被视作亡灵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雷先生的猜测相当正确，事实上死灵学派内部也分为精研血肉的红衣派和精研钢铁的铸造派，我就属于后者。这两派倒也算不上针锋相对，反倒经常会彼此合作，不过具体定位还是有着明确区分。红衣派大多是学者型人员，和白袍牧师共同负责治疗，彼此互补；我们铸造派经常会随军作战，帮助大头们修补不死装甲，危险程度比红衣高很多，算是实践派。”

雷鸣惊现在已经能自动把伊斯特伍德口中的“不死”脑内替换成“机械”或“金属”，这个男人与其说是奇幻作品中的死灵法师，倒不如说是个机械专家。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奥法联合的法师岂不是都在穿外骨骼动力装甲？这是哪门子的科幻法师？

“虽然不用在导师的怒吼声中赶着死线做实验，但实践派也有实践派的难处。有些丘八连怎么补充不死装甲内部储备的法力结晶和法力药水都不知道，真想知道他们在训练营里都学了些什么，但凡这种人少个五成，战法师都不能被公认为有智力没智商的野蛮职业。”

他们还在装甲里预先埋藏药剂？该不会还直接连通进血液循环系统吧？

“至于我们共同的特性，大概就是直到一定等级之前都不适合正面作战吧？奥法联合的部队里十个里面有七个是塑能系战法师，本身现在这个狂乱魔法时代就适合那些粗暴的智力蛮子，所有具备伤害字段的法术都被大幅加强，很多结构脆弱的精妙法术都无法起效，很多学派的优秀法术就此失传，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上校叹了口气：“我是咬死军部这条线慢慢往上爬的可怜大头，再加上之前不小心被恶魔崽子卸了一条胳膊。你们或许不清楚恶魔的消化能力到底有多夸张，我的右手被吞下去没超过两秒，可等我用左爪把它肚皮剖开的时候，只找回一堆零零散散的骨骼，连软骨都没有，回头还得自己拼起来。”

“反正也没了手，干脆把那条胳膊回炉重造一下，趁机进阶成秘银之主好了。虽然要损失两级施法者等级，然而秘银之主的职业特性里有‘不死装甲适应’这项专长，能从所有型号的不死装甲中额外获得增益，其他杂七杂八的实用专长更让整体战斗能力大幅提升，而且不死义肢还能平衡我的左右手出力。”

“左右手出力？”

“嗯？我没跟你们说吗？好像还真没有——是这样，我小时候长年居住在污染区垃圾场，年纪轻轻已经是重度感染者，不过病变器官很幸运的是骨骼，确切来说是左手骨骼。可能由于金属比血肉更刚强，所以侵蚀速度相对缓慢，也让我在左眼病变前看起来和非感染者无异。除去隐蔽性外，不考虑血肉的话，我左臂上所有的关节都能向着任意方向转动，力量相当夸张，指骨还能延伸成纤细的漆黑利爪。物理伤害倒是其次，被爪子伤到的生物都会迅速感染，在过量畸变魔力导致的剧烈扭曲中痛苦死亡。”

伊斯特伍德用右手敲了敲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雷鸣惊用全域视觉扫描过去，却能发现他左半身的骨骼全部被染做漆黑，关节也是能够自行发力的精妙结构，这份漆黑沿着血管继续蔓延，伊斯特伍德的左脑都已经机械化，整个人身上的机械结构比例接近50%。

“我小时候就见过很多流浪儿没能撑过畸变，以丑陋又扭曲的方式死掉。这之中有被恶劣环境所害的，也有在资源抢夺中被我用爪子猎杀的，我从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在那里没有善恶，只有生死。我想带着鸦活下去就必须获得更多资源，但是如果没必要的话，我也不希望有孩子无谓的死去。”

这或许就是他愿意对响伸出援手的原因，在自己也是孩子的时候对杀戮同族毫无感触，可当成长之后回过头去，就会生出不同的看法——因为他已经足够强大，足够成熟，可那些死去的孩子却永远都是孩子。

上校通过后视镜与他们目光相触，露出雕塑般完美而冷硬的笑容：“我应该是有个名字的，但我在初次进入污染区时发了场高烧，醒来就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家名‘伊斯特伍德’。嘛，都是一些老男人的往事，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后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挺无趣的，不好意思念叨了这么多，我们把话题转回来。”

“‘秘银之主’这个进阶职业是扫帚动用她所剩无几的古代智慧帮我挑选出来的，据说在生物体内的骨骼还呈现白色的时候，它的名称叫做‘苍白之主（Pale Master）’，曾经是个要损失一半施法者等级的垃圾杂鱼臭虫进阶，后来经过死灵师们的努力改进效果全面加强，损失也被控制在了可接受范围内。扫帚说有些术士和吟游诗人对旧版苍白之主青睐有加，但法师之下尽皆蝼蚁，谁会在意那些废物点心的想法？啊，这里特指我们这个世界，希望各位不要误会。”

“不过说老实话，要不是真的很怕死，谁会选这个呢？施法者等级之于法师就像是生殖器长度之于雄性，低一级都抬不起头来，我损失两级已经觉得心痛欲碎，想想那些要损失二分之一的老前辈，真是闻者落泪。”

“各位不要听他混淆视听，伊斯特伍德的主要战斗方式是召唤亡灵构装体进行驾驶，同时也会以速成型不死生物作为牵制，施法者等级对他的战斗能力并没有太多影响，本人就是登记在案的传奇法师，以奥法联合的评测标准，20级是传奇，他本人等级27，不算亡灵构装体挑战等级36，拥有至少五个署名‘伊斯特伍德’的传奇法术，扣了那点施法者等级照样是年青一代的明星精英。”

“也只是精英而已，这真的不算什么。我的滥强之路才刚刚起步，仍旧需要向前辈们努力学习，提高知识水平，争当法师先锋。”

男人谦虚地摇摇头，并不因自己的成就而窃喜，心平气和。

周禄兴揉了揉猫脸：“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的措辞用语这么超游……”

“你说的是那个桌游对吧？议会中的某些圣者的确在用那个来描述我们的世界，而不可否认的是，二者的相似度极为惊人。奥法联合曾经花了很长时间专门让人按照那些‘拓展书’上描述的方向来研究，后来发现大多不适用于我们这个穷山恶水，而且我们也并非‘法术位施法’，而是‘法力值施法’，我们的世界不是数据化的世界，只是我们在用数据形式来解构它——‘数学’这门学科如今位于奥法联合十七年义务教育之首。”

“我确实能理解你们对数字和拓展的痴迷。”

周禄兴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过去经常在闲暇时拉着其他人跑网团，不过每次跑到最后都会变成踢门团，几人也因为过于混沌的可能性而让主持人观感两极分化：节目效果是真的很充足，可同时胃也真的很痛。

加之驱鬼敢死队几人工作时间随机，很难跑固定团，周禄兴偶尔担当kp时又过分鬼畜，总是会摸出些挑战等级远低于真实实力的怪物血虐好朋友，久而久之桌游就在事务所中销声匿迹了。

这种时候，和飞升机界联系最紧密的许风反而是最迷茫的那个人，他本想从雷鸣惊那里找到共鸣，却没想到雷鸣惊也能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雷鸣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我有朋友。”

少年说完这句话，意识到似乎有些歧义，于是再度开口：“我的意思是，除了你们之外的。”

“……哦。”

不知为何，这句话好像同时击沉了许风和郑妍。

于是在愁云惨淡的氛围中，众人抵达了目的地。

“我们到了，诸位请随我来。”

亡灵构装体在降落时同样平稳，若非涡轮转动的声音停息甚至难以察觉改变。伊斯特伍德松开操纵杆，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对着众人微笑颔首。

“好的，以你的驾驶技巧，安全带似乎没什么必要？”

“多谢夸奖，不过这主要是因为我们没有遇到袭击。如果出现需要我规避攻击的情况，那么安全带就会变得相当和蔼可亲了。”

他们离开机舱，发现脚下是带有复杂黑色图纹的透明力场，这层力场本身坚固而稳定，无需担心失足跌落，然而从纹路空隙中低头看去却是一眼望不到底，让郑妍赶紧抬起头来，面向前方。

鼹鼠可从来没有什么飞行壮举，站在透明地面上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没有脚软都是勇气可嘉。

面前是由石料构成的建筑，这层扇形的宽广力场就是从建筑表面延伸而出，建筑看似由漆黑石料铸造而成，表面打磨光润，铭刻着大量隐晦的符文，却找不到任何拼接或搭建的痕迹，似是一体成型。雷鸣惊以全域视觉进行观察，发现这是无法窥得全貌的黑色石塔，而他们正位于塔尖附近。

伊斯特伍德做了个手势将亡灵构造体遣送到不知何处，随后率先走向实体建筑。

看似平常的石壁上浮现出一只全自动秘法眼，这只秘法眼对准伊斯特伍德调焦片刻，随后向下低垂似是在颔首致意，发出毫无感情的中性声音。

“欢迎抵达方尖塔，伊斯特伍德上校，即将为您开启道路，三，二，一——道路开启，考虑到您的引领任务，道路将维持三十秒，逾期将自行关闭，感谢合作，黑袍修士会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