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果望向自己的双手，只是轻声呢喃出感想，而雷鸣惊的声音就直接在头盔内部响起，而少年甚至没有张嘴。

【我记得姐你不怕节肢动物，没错吧？】

“嗯，不怕归不怕，可是有些长得太抱歉的还是会觉得恶心反感。”

【没关系，你应该不会反感这个。】

雷鸣惊轻轻吸了口气。

“混成。”

于是在梁果诧异的目光中，高挑俊秀的少年化作了身覆钢铁的虫人。

那狰狞利齿轻轻翕动，像是在对她露出微笑。

【害怕吗？】

“倒是不害怕……不过这是老弟你真身？还是和这个头盔一样都是道具附赠的强化服？”

【稍有些差别，无论是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我最真实的模样。我的人类形象亦非画皮，只是虫人混种会更加直观，更详细的区别和来龙去脉稍后再告诉你，抱紧我。】

梁果从善如流地抬手环住虫人的脖颈，非常用力，没有因其狰狞的容貌而产生半点退缩。

无论是面具还是外骨骼，从根本上来说都是雷鸣惊。

那就够了。

虫人稍作蓄力，旋即向着不远处纵身跃起。

通常而言，擅长跳跃的生物无论是纵向还是横向都能够应对自如，“跳高”和“跳远”只不过是角度上的区别。加之雷鸣惊具备引力之线用以辅助，即便尚未生出翅膀，他的立体机动能力亦是尤为卓越。

梁果抱着他的脖颈，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俯瞰着身后迅速退去的地面，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老弟，你原来会飞吗？”

【还不会，但是快了。】

这其实是因顾及梁果而未曾施展全力的跳跃，而在少女眼中已然与飞行无疑。人类是生来便被重力束缚在地面上的生物，或许也正是因此，才会对天空格外向往。

雷鸣惊注意到了这点，于是将头盔和自己的复眼视觉进行连线。内部面板显然无法展示出复眼的夸张视野，却也比人眼所见更加接近。

所以梁果就看到雷鸣惊在开始坠落时抬起右脚轻轻下挥，像是在拉扯着什么看不见的丝线。

那看不见的丝线为他们重新赋予前进的动力，他们的目的地，那高而显眼的综合商场近在眼前，与现实中的样子没有太多差别。

只是梁果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抵达此处的那天。

虫人在空中稍作调整，灵巧地翻到了商场最顶端。

梁果紧紧地抱着雷鸣惊，不肯松手。

“接下来要干什么？我们到了楼顶，然后呢？”

少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扑通扑通，怪不得雷鸣惊对游戏兴致缺缺，有这种身体能力和无限接近于现实的场地，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游乐场，哪怕只是在空无一人的苍白世界中游荡破坏都能作为调剂，更别提明显还有真正的好戏在等待。

雷鸣惊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抱着梁果在楼顶漫无目的地行走，闲庭信步，甚至提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姐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

“什么都玩，怎么了？”

【毁灭战士、虐杀原形和真人快打玩过吗？】

“都打通了，毁灭战士通的是最高难度。”

【嗯，好。】

“我大概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老姐我对血腥场面的接受力意外很高，不用太顾忌我。”

【就算如此，亲眼见到的和隔着屏幕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码我会打得薄一点，就这样。】

雷鸣惊说着就要放下梁果，却被少女用力一钩脖子，吊在他身上不肯下去。

“干嘛？这就要丢下我？不是你说的要让我亲眼见证你的课余活动吗？隔着头盔看第一人称二手转播也算是亲眼见证？”

少年本想让梁果在这里等着他，然而少女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实行。

于是雷鸣惊轻声叹息：

【好吧，我们一起去。】

从他的甲胄中涌现出银色的液态金属，这些金属依附到强化服表面，令其变得更加厚重，防御力显著提升，甚至渗透进强化服内部。梁果能够感觉到刺骨的凉意由外向内在自己身体中蔓延，她也在被改变成别的“什么”，更结实，更坚强，远离痛苦，在人类脆弱的血肉之躯以上。

她相信自己的老弟不会害她，而且既然是雷鸣惊带来的变化，那么即便需要舍弃人身，她亦会甘之如饴。

虫人在此过程中也不曾停下脚步，他始终走走停停，看似随意，却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像是在追踪什么东西。

【就是这了。】

他半身蹲伏，蓄力片刻，随后一跃而起，如刺向天穹的利箭。

梁果仰着头，她发现这次自己不再有飞机颠簸时会有的轻微不适感，这是因为化作金属的内脏不可能产生任何移位。她用自己的意识控制头盔把雷鸣惊的视野切换到后台，用自己的眼睛观看这陌生世界。

在她眼中，苍白的天空与他们拉近了距离，继而无可避免地渐行渐远，甚至比来时要更快。

雷鸣惊抱着梁果，向着地面使用了最大功率的引力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