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魏彦吾毛发旺盛，这点细微的表情并不会在表面上显露出来。

“她来找我，原来是阁下一手策划的。”

魏彦吾边喝茶边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能是学有所成的炫耀心理？我被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但也能感觉到技术上的精进，但还是那句话……”

魏彦吾住嘴了。

在巫女面前，这句话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因为她的存在就是对这句话的反证。

星野帮他说了出来。

“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她对此不作任何评价，因为这是大地上千百年以来，所有的历史规律的总结，她只不过是个异数，还远不能代表泰拉世界的绝大多数。

“我会尽量帮扶她一把的，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我只想知道，既然不论是舅舅还是姐姐，在她面前只能得到毫无规律的愤怒，友人也像是陌路人，那陈到底听谁的话？”

“需要我明说吗？”

魏彦吾不可置否，甚至有理由怀疑巫女这是在炫耀。

尊敬，爱戴，甚至有些崇拜。

那个人不就坐在魏彦吾面前，问老魏，那个最爱戴她的人究竟听谁的话。

“你的意思是……”

星野感觉有些头大，小陈不愧是一根筋的人，说好听点叫直来直去，不好听的就是莽，辜负她的就“一个都不原谅”，帮助她的就自带好感度，但星野感觉不太对，她们之间，还没到那个地步。

“炎国有句诗。”

魏彦吾认真地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一旦无法超然，看问题的视野就会局限在某个特定的角度，我只将陈放在警卫局，观察她，而不做出任何改变，看得自然比阁下清楚。”

“什么入魔，都是阁下一句话的事。”

“……”

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一句话，已经妖狐化的陈就会乖乖将妖刀扔下，主动放弃这一切，即便她已经神志不清？

魏彦吾的话……他自己都不太了解自己的侄女，说看得通透，谁信？

星野反正不信。

或者说，她让自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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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夫人皱了皱眉。

小陈的今天就是老魏的昨天，这是她看得见的，当老魏还是小魏的时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笨蛋，那场声势浩大的“离家出走”，可是吓掉了不知多少人的眼镜。

大炎太子殿下之位，不要了。

老魏有时候会在吃饭的时候回忆前尘往事，他会半抱怨地说：“世人提起我，先是舍了太子之位，然后就和一群兄弟从无到有地咬下了龙门，仿佛我这辈子就做了两件事。实在很不公平。”

很落寞，不得意。

文月夫人会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有很多值得骄傲的事。”

比如逃出宫墙，被暗卫找到并追随之前，先绕道银行，花费三小时才搞清楚怎么开设个人账户。

笨蛋一个。

伴随时间流逝，小笨蛋变成了老笨蛋。

仿佛历史的轮回，另一个小笨蛋正火急火燎地朝这里奔跑，她手中拿着从神社取来的刀，笨蛋程度……由于加上了一层女性特有的感性，比魏彦吾更甚。

“他说的对。”

文月夫人破天荒地开口：“因为不论到什么时候，笨蛋永远都是笨蛋。而且只有笨蛋才能了解笨蛋。”

这是在骂老公还是骂自家侄女？

但这宠溺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啊？魏彦吾根本生不起气来。

星野也点了点头。

“你们老魏家，是不是专出热血笨蛋啊？”

这算是个比较尖锐的问题，当陈表现出魏彦吾年轻时的特质时，他是那么忧心忡忡，希望尽早改变她，使侄女更加适应现实的形状。

但巫女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一团火烧在空旷的雪原上，自然会很快被风吹熄，但烧在灶炉里的又不一样，有稳定的燃料和助燃剂，火就能永远燃烧下去。

这世界上可没这么好的事。

但她出现了，巫女是保护火焰的灶炉、燃料、助燃剂，风箱。

让火苗不熄灭，她完全做得到。

“就当是我的个人请求吧。”文月夫人看似淡然，实则凝重地说，“帮帮陈，你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会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