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着要走？”皇家方舟也很诧异。

“留着干什么？在你们吃饭的时候问问题么？那可不是绅士的行为。”牧野一笑，向着后方挥了挥手，拉着欧根，越走越快，转眼就出了片场。

“admiral，admiral，慢一点，你怎么了？”

少女诧异着，起初稍稍有点抗拒，但很快她就察觉到牧野的情绪并不对，立刻收了声，乖乖地跟着牧野的步伐。

一直到一家咖啡店里坐下，空调风吹走北方夏日最后一点余温，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的牧野靠在窗边，等到心跳平缓，这才喊来服务员，点了一些简单的糕点和咖啡。

“admiral，是和皇家方舟……闹别扭了么？”

金发少女晃着双马尾，想着有什么开口的方式，最后却只能想到这样的理由。

牧野摇了摇头。

好半晌，他才轻声道：“只是有些不能理解，有点烦而已。”

确实是不理解。

皇家方舟叙述里的厌战，让他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那些表面带笑的舰娘们，内心底究竟藏着什么伤心的事情。她们经历的风风雨雨，都被浪涛吞没在深海里。流浪在海上的姑娘们的故事，只有她们自己知情。甚至当年岁过往，时光荏苒，当她们都记不清过去的时候，那些痛苦的记忆还会出来作祟。

流浪的舰娘从前线退下，从事别的工作，或多或少，都会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

牧野现在甚至觉得，那些到海军学院从事老师的舰娘们，是不是也有许多自己都无人去说的伤心事。

可憋在心里，一直不去说，又有谁能够知道她们为什么伤心，又怎么去化解那些心里的淤泥呢？

但是她们又找谁去说呢？

亲如皇家方舟，都未能从厌战口中得到她过去的经历，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亲密的关系么？

恐怕也只有，舰娘和提督了。

舰娘需要提督，舰娘选择提督，舰娘寻找提督。

镇守府只是肉体上的港湾，但心灵的港湾，却是一个归属的提督。

可流浪的姑娘们，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提督呢？

悲便从中来。

他从发呆中醒转，抬眼看着欧根，少女正拿着小勺，上面是草莓蛋糕的一小块，带草莓的那一部分，小心翼翼地想要递向自己——

草莓蛋糕上面的草莓，可是草莓蛋糕的灵魂！

如果没有自己，俾斯麦真的会愿意将这两个姑娘送到极北舰上，又或者说，这两个姑娘真的会愿意和其他的提督走么？

恐怕也不会。

认识德意志的姐妹，四个月的时间，牧野到这一刻才发现，她们恐怕比她们想的要更加喜欢自己。

而自己也比自己想的，要更加喜欢她们。

他忽然拿起小叉子，“唰”地一下刺出，在勺子上一按，叉中草莓，反手递向欧根。

“乖乖张口，啊——”

然而欧根却只是看着他，那如若池绿的眸子里写满了忧心忡忡，小勺子晃了一晃：“admiral，还不开心么？”

“没有不开心哦。”牧野笑道，“快吃了草莓，这可是草莓蛋糕的灵魂。”

“但是admiral看起来还是很难过的样子。”

“胡说，我现在很开心。”牧野回答道。

“可你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牧野愣住了。

少女稍稍站起身，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揩，刮下一点晶莹的水珠，停在牧野视线前。

“你看。”她轻轻地说着，而后甩掉泪珠，转而接过牧野的叉子，递到牧野的嘴前：

“admiral，张口，啊——”

他不再抗拒，顺从地张口。

草莓落入口中，裹着奶油带着别样的甜，又有一丝独特的冰凉。

直到他将草莓咽了下去，再看向欧根，才发现她的脸上满是笑容。

拿带着蛋糕的小勺子，还停在自己的面前——

“再来一口，啊——”

牧野继续张口，一口两口 ，直到欧根的蛋糕全部被他吃完，欧根这才停手。

“现在admiral觉得好了么？”

“嗯，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说着，伸手在少女的头发上揉了揉。

走出门的时候，欧根主动向他递来手，被他一把捏住，攥在手心里。

今天的采访可没完成，还得回片场，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