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和加贺是非常传统的舰娘，她们遵照着日式的许许多多的传统生活着，包括衣食住行在内。

但这并不代表她们非常守旧，相反，她们也同样接受新事物——尤其是能让她们过的舒服的、吃的开心的方面上，更是时代的先驱者，潮流的弄潮儿。

客厅里放着被炉。由于人实在太多，原本够赤城加贺两人使用，顶多再算上时常来串门的扶桑山城，四个人足够用的一个被炉显得非常捉急，牧野不得不掏钱又去买了一个大被炉，在客厅里又占据了一块区域。

U-511的日常，就是在两个被炉间钻过来钻过去，从这个姐姐的腿上爬到那一个姐姐的腿上，或是躺在齐柏林姐姐的怀里撒娇，又或是钻到加贺的怀里，缩在加贺盘腿而坐的腿上，靠在她的胸前，听加贺讲故事。

此刻是赤城加贺还在晨练的时间，牧野在厨房里折腾着早饭。舰娘们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爬起床，从卧室平移到客厅，然后一个个或是趴在被炉的桌、或是躺在客厅的地上，借着被炉的热度，开始回笼觉。

虽然镇守府确实明文规定了每天的起床时间，这是牧野觉得规整镇守府纪律必要的一环，因此特意设立——其实就是为了不想只自己一个人每天得苦兮兮地起这么早，爬起来做早饭。

而舰娘们也确实执行了——只是规定里只说了镇守府的起床时间，可没有说不允许换一个地方睡回笼觉，不是么？

于是客厅里舰娘们歪七扭八地睡倒一片，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是齐柏林和欧根，侧卧着躺着的是哥特兰，大字状躺着衣领都松散着的是波拉，而只露出一点点脑袋在外面，缩在被炉里的是U-511。

而剩下的一个秋津洲，少女身着绿色的短衫，像是早春先出头的一颗嫩草，在厨房里忙碌着，嘴里还哼着歌。

相比起来，秋津洲是最勤快的——最近秋津洲的干劲实在高昂，每天的饭有一大半是她完成的，牧野都渐渐退居二线，只负责调味。

至于少女干劲满满的原因，牧野想到就忍不住眼角抽搐，想要扶额。

他记得那一天，秋津洲顶着赤城那满是期待的目光，将一盘红烧肉端上桌，小心翼翼地说出前辈，这是我做的料理，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也许大概非常希望您可以品尝一下……

说完这句话的少女双腿发软，险些直接软倒在地，浑然没注意到刚刚的自己已经语无伦次。

还是牧野及时伸手，托了她一把，才让秋津洲勉强能够在赤城和加贺两位的身前保持站稳。

秋津洲的这幅样子牧野也可以理解。相较于U-511能够飞快地和一航战的两位老师熟络 ——毕竟U-511第一可爱，只要趴在怀里吹个泡泡，就能让冰山融化——秋津洲在面对赤城加贺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的手足无措。

倒不是说赤城加贺太过凶神恶煞，欺凌后辈什么的。而是因为一航战的名头实在太响，尤其是身前这两位，都是数一数二的功勋舰。

IJN舰娘，本身还是很讲究前辈后辈的。

然而隔在她们之间的高墙，只因为赤城的一句话就倒塌——

“这是你做的红烧肉么！味道和小牧野做的都差不多了！好吃！”

而一边的加贺也默默点头，顺便伸出筷子抢走一块赤城已经瞄好的、肥瘦均匀的红烧肉，飞快地扔进嘴里：“味道确实非常的不错。”

牧野看着秋津洲差点要跪下来了，连忙又伸手托了她一把。秋津洲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端端正正跪坐好，激动无比地叩首：“既然两位前辈都喜欢kamo，那在下今后一定多多努力，努力修行料理kamo！”

而此刻的牧野望着秋津洲勤快而又愉悦的样子，在心里叹一口气：

傻姑娘，你是不知道，赤城老师吃什么，都说好吃的。

虽然将其和自己的料理相比确实是很高的评价——但是只要有不用自己动手吃的，那赤城只有一个词：吃爆！

帮秋津洲完成调味，牧野走出厨房，望着长廊外霖霖落下的雨，随后便看到庭院的大门推开，打着伞的赤城和加贺慢慢踱步走来。

木屐落在青石板上，落在一个个错开的小水潭边，溅起点点滴滴的水花。她们共打着一把伞，并肩走着，神态怡然。

身为功勋舰，她们从前线退隐，到后方被聘请为老师的时间都有三十余年，而此前经历过的时间不知道有多漫长，久远到她们自己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漫长的时间代表着茫茫的阅历，她们经历太多，也因此几乎对所有的事情都能平静地去看，平静地去探讨。

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要商量，那么找赤城和加贺绝对是没有错的——虽然她们不一定能给出正确的答案，但是她们一定能够帮你理清思路，找到最适合你的答案。

而牧野此刻，就需要一个清晰的思路——

“小牧野，早饭准备好了么？”

赤城早就看到了他。只是隔着雨幕，叫嚷实在失态，一直到走入长廊，收起了伞，她才开口。

“马上就可以吃了。”牧野回过神，咬了咬嘴唇。

确实自己需要理清思路，但并不是现在。

“那太好了，我快饿死了。”赤城兴奋地搓手手，然而嘴角的一粒饭粒暴露了她回来的路上啃过饭团的事实。

当然牧野可不会不长眼到去戳破这种话——学生时代时候他作过这样的死，要是埋怨赤城吃得多，那一定会获得赤城“诚恳”的道歉，而后来一个超级加倍，炒菜炒到手抽筋。

“我去喊她们吃饭。”牧野笑了笑，拔腿向客厅方向走去：“她们现在肯定在睡觉。”

“好。”加贺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叫住牧野：“牧野，中饭得多准备一些。”

“多准备一些？”牧野回头，疑惑道，“是有客人？”

“嗯。”加贺点头，“你认识的，山城、扶桑。”

“哦，是山城老师和扶桑老师，没问题的。”

他应道。

“顺便，寒假快放完了，家外面那里的幼儿园要开学了，你，嗯，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

加贺说着说着，还是把那个名字吞了回去。

看似冷冰冰的她，其实反而比赤城要更加懂得细腻的感情。牧野到来已有十天的时间，她一直注意着，想看看牧野究竟什么时候会提起那件事。

但是牧野一直没提。

她也想过，牧野会不会已经选择性地将那件事忘记——是那种因为过于痛苦，大脑主动的行为。

但加贺很快否定了这一点。牧野看起来每天度日如常，可偶尔会眉头皱起，望着外头出神，一出神就是好久，看不出一丝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