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奥并没有待太久。

诚然以她与赤城加贺的关系，是可以再蹭上一顿饭的，事实上原本她也打算如此。不过在看到牧野这一大家子之后，还是收回了这一打算。

身为长门司令官的副手，东方舰一人身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她当然有着自己的矜持。去蹭一个新来提督的饭，太丢面子。

她干不出来。

陆奥的到来，意味着搬出赤城家提上了日程——当镇守府建立完成后，生活的重心肯定会围绕着镇守府去进行的。

自然不可能天天住在赤城老师的家里。

如果那样的话，就好像是新婚的状元天天跑到青楼去过夜——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意思上却大概就是如此。

而这顿中饭后，牧野脸上的不安也被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是一个习惯将情绪放在脸上让人能够直观洞察到的人，包括现在也是如此。但奈何此刻的庭院里所有的人都对他无比了解。

就算是来的最迟的波拉也看出来了。她捏着酒瓶晃晃悠悠走到牧野身边，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而后坐在了牧野旁边的小板凳上。

“提督，是在，担忧什么？”

牧野扭过头去看她。

银色的卷发搭在雪腻的肌肤上，衣服松松垮垮的，露出胸口大片肌肤。这姑娘喝完酒后衣服不穿好的怪癖一点都没改，也根本不打算改。

现在还只是露出肌肤，等一会儿估计就是整个背都露在外面，趴在被炉的桌上流口水了。

“没在担忧什么。”他平静地说。

“骗～人～”

醉酒后的腔调被少女拉的很长，她像是没骨头一样，顺势就滑到了牧野的身上，温热的身躯靠着牧野，另外一只手在空中挥着，落到牧野鼻子上，随后揪住。

浓浓的酒味随之涌来，却不让人反感，反而带着一种奇妙的果香。

“没骗你。”牧野无奈地把波拉的手拍开，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只撒娇的猫——不，奥斯卡在来讨小鱼干吃的时候都没有摆出这样的姿势过。

“真的没有么？”波拉的手停在了空中，微微侧过头一些，朦胧的眼睛迷惑地看着牧野。

“真的没有。”牧野将波拉扶起，“好了，你该去睡觉了，不想去床上就去被炉里，衣服穿穿好，会着凉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波拉，牧野托着腮坐在收拾好的餐桌前，刚刚开始想事情没多久，又有人来打扰他了——

小腿被人抓住，紧接着毛绒绒的东西窝在了自己的腰间。牧野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次的不速之客肯定是U–511。

“admiral，不开心吗？”

“没有哦。”

他低下头去看，却没有对上u酱的脸，反而看到的是将白色肚皮露给自己看的奥斯卡，两只猫爪无力地垂着，腋下被一双白嫩的小手托着。

是人和猫猫的共同进攻！

“为什么觉得我不开心啊。”他绕过奥斯卡，手掌落在后方小姑娘柔软的长发上，轻轻揉搓着，让小姑娘不由得发出一阵呼噜噜噜的声音。

但很快U–511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来享受的时候，而是要问出admiral在烦恼什么。于是她放下猫猫，手画着圈儿比划着：

“因为admiral的眉毛一直皱着，看起来好凶。”

有这么夸张吗？

牧野对着镜子看了一下，根本没有u酱说的那样。而这种细腻的地方估计也不是U–511能发现的——

虽然舰娘在感情捕捉上要比人类强上许多，但这并不代表着还是小孩子的u酱也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这下他明白了。

他转过头去看身后，立刻看到一个身影躲躲藏藏，侧身躲在一根亭柱后面，可惜少女的身材太好，藏住了身子没藏住隆起的山峰，还是暴露了。

“齐柏林。”他开口叫道。被叫到名字的姑娘一僵，而后默默从亭柱后面走出，行礼道：“admiral。”

“一个两个的，波拉也是和你们一起的吧？”

“还有哥特兰。”齐柏林诚实地说道，“admiral脸色太差，就连加贺前辈赤城前辈都注意到了。”

她看着牧野，试探性地问道：“如果admiral不想从这里搬出去的话，我们也是能接受的，对镇守府我们没有太大的要求……”

“行了行了。”牧野被逗笑了，“我像是因为这种事烦恼的人么？和镇守府没关系。再说了，我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难道会不和你们说么？”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犹豫了一下，毕竟他真正烦恼的理由和舰娘们所想的完全不同，而涉及到的事物也不可能全部和她们交代。

但缓解舰娘们的担忧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着，再一次的表情管理，摆出如往常一样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等到齐柏林看起来打消了疑虑，这才找了个睡午觉的借口，溜到了卧室。

摊开被褥躺下，牧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牧野啊牧野，打起精神来，当着舰娘们的面无精打采，那怎么行啊？”

提督是一个镇守府的精神门面，如果提督的精神状态不好，那么相应的舰娘也会更多分心到提督身上。

在过去战争最残酷的年代里，有些提督接到婚舰沉没的消息后，不过是在桌前愣了一会儿，而后便不带任何感情地下令，指挥舰队下一步的走向。

不能让舰娘听出一丝来自自己的颓势。

牧野努力地去想一些欢快的事情，试图让自己从那自过去而来的大山下逃离。他将头蒙在被子里，刻意营造出一片完全黑暗的环境。被子里温暖却又闷热，让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