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详细的计划。

而一边的时雨更是眼波流转，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牧野先生已经做好了如此完整的策划，甚至比前一趟，从普罗旺斯一直到摩尔曼斯克的旅行还要细致的多得多。

牧野先生这几天动不动就跑出去，是为了躲开我们的目光，做一份旅行的策划案么……

她不禁有些恍惚。

华夏的许多地方，她是去过的。但是受限于东方舰的航程，以及那时候时雨还没有那么旺盛的行动力，做不出从这里下船跨个百公里再上船的事——

毕竟时雨不会开车，或者她此前的印象里，身为船的自己根本没有学习开车的必要。

因此她只不过在那些原先繁华，现在荒凉一片的临海城市短暂驻留过，留下过几张昔日的断壁残垣，以及苍茫大海的照片。

但这真的代表华夏不好玩吗？

当然不是。

在牧野解释旅行的意义之前，时雨就已经隐约明白旅行不光是走来走去看风景拍照，更要看那里的人和事。只是彼时的时雨还处在一个层次较浅的旅行水准，并不能彻底领悟这一点。

但如果是和人一起——尤其是和牧野先生一起旅行，那那些埋藏在废墟中的动人的故事，似乎都会重新跃然于纸上——

牧野先生是有魔力的。

她对此坚信不疑。

事实上时雨此前已经在犹豫着要不要重返华夏大陆旅行，然而考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镇守府，又不舍得离开牧野，才一直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谁知道牧野先生率先自己一步提出，甚至连策划案都做好了。

被她在心里赞颂着的牧野先生却浑然不知道少女此时心中所想，他在讲述完后眼睑微垂，盯着空白的桌面，似是有些疲倦。

“东方舰抵达福建在五月，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毕竟他们从普罗旺斯到摩尔曼斯克，也不过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只要有车，一切距离上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良久后，台泰乐和顾茶凉小声商量完，抬起头对牧野道，“我们会和沿海区域提督打招呼，替你准备一些物资。”

“麻烦你们了。”牧野深吸一口气，这才是他找台泰乐和顾茶凉的原因。

这些提督代表着东方舰提督在东方舰航线沿岸的势力，只有和他们打好关系，打过招呼，旅行的一路才能畅通无阻。

虽然本身都是大战后的提督，属于一个团体，但是这种拜山头类似的传统，还是尊重一下比较好。

正事谈论完毕，接下来就变得非常轻松。翔鹤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贤内助，他们谈论正事的时候利索地将锅碗瓢盆都收拾干净，此刻正事谈完又端上了饭后的点心，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以前还没看出来，原来翔鹤老师这么贤惠。”牧野捧着翔鹤递来的茶杯，夸赞道。

“哪里，是你以前和我们接触的少。”翔鹤微笑道，“瑞鹤喜欢乱丢东西，家里都是我在打理的。”

“这么说起来，瑞鹤老师呢？”牧野看向台泰乐，一般这种捞船，对象是姐妹花的话，断断没有只捞姐姐不捞妹妹的道理。

如果翔鹤老师被台泰乐捞到了手，那理所当然，身为空母沼中重要一员的瑞鹤也肯定入了台泰乐的囊。

“瑞鹤出去了，今天她要负责巡逻，我们现在的位置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运气不好是有可能遭遇深海栖姬的。”翔鹤微笑道，“几年前曾经遭遇了一次，不过很庆幸，并没有发生冲突。”

“嗯？遭遇深海栖姬居然没有发生冲突？还会有这种事情？”牧野不由得疑惑。

“因为遭遇的是北方北方北啦。”顾茶凉叹一口气，“那一次我刚好也在船上，也只有北方栖姬这样特殊的深海栖姬，才会放我们一马。”

对此牧野没有任何异议。虽然深海栖姬都是凶残的存在，面对人类的深海栖姬就像是你面对在你面前风骚扭动攀着钢管起舞的女郎一样粗暴而不讲任何道理，唯一的区别是一者追求着插入与射出，而另外一者追求的则是毁灭。

但其中确实有着异类存在，比如被划分为小孩子的北方栖姬，就非常好说话。没有太强的进攻欲望，就算来进攻，也可以轻松地用小飞机骗走。

当然这不代表她没有实力，你可以打她，当然也要做好被她暴打的心理准备。如果你打赢了她，那她甚至会发出可爱的呜呜呜的哭声。

当然，哭完后就是带着一堆深海栖姬把你啃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团宠之名，可不是盖的。

吃完茶点，牧野和时雨也没久坐。他们走出台泰乐的镇守府，慢慢行往电车站。

时雨背着手，慢悠悠地落在牧野身后半步的地方。她时不时余光偷瞄着牧野，好奇着他的想法。

他们知根知底。

但是此刻，她却摸不清牧野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她猜得出牧野突然做出如此决定的原因，但她猜出来的肯定不是全部的原因。

可她还没开口，忽然看到牧野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而后牧野侧过头看着时雨：

“时雨，你觉得我们还能去多远的地方。”

“多远的地方？”时雨愣了愣，牧野的这个问题含糊不清，让她一时之间想不好该怎么回答，“嗯……除了牧野先生定下的华夏沿海之旅，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去内地？然后到大洋洲，澳大利亚也可以去玩一玩。”

牧野没有对她的回答做出任何反馈，静静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那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么？”

然而时雨却挑了挑眉，奇怪地看着牧野：“牧野先生，最近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刚刚的口气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时雨走上前，将牧野的手臂抬起，顺手抚摸上他的手掌。寒冷的天里那双手并没有多少热度，冰冰凉的。

少女慢慢将自己心爱的提督的手抬起，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的，我们也肯定会支持牧野先生的。”

“因为我们是舰娘，不是别人的，是属于牧野先生，牧野提督的舰娘。我们的荣耀就是提督的荣耀，提督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这是舰娘与提督，世间最恒久的法则。”

而后牧野只感觉自己的手被时雨牵引着，与羽绒衣摩挲着，随后陷入到一片温暖之中——牧野几乎立刻意识到时雨拉着自己的手在往哪里放，他下意识想要抽出。虽然老夫老妻各种都玩得开，但现在是在去电车站的路上，哪怕六环人烟稀少……

他的思绪停住了。

指尖触及到了温热之中的一点冰凉。那是来自如环状的金属物的触感，他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