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都要审批奏折百二十斤，这个重量即便是在后世也相当于一天批阅30公斤的公文，如此的辛劳，如此勤奋，始皇帝每天都是疲倦的。

徐福看到始皇帝脸上的疲倦，识趣的告退了。

在离开宫殿的时候，徐福的双眼瞬间空洞了片刻，然后又恢复了过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目中闪过一丝阴郁，他的脑海中翻滚着阿芸受杖时的痛苦，阿芸当时的无助，他知道阿芸并不喜欢自己，她喜欢的是那个霸气的帝王，喜欢的是他统一天下的英雄气概，阿芸不喜欢自己这个胆小鬼。

徐福甚至想过，如果自己练出了不死药，就让始皇帝长生不死的同时，然后再暗中帮助阿芸也获得一份，让他们可以长相厮守，这样想必阿芸也会觉得快活吧！徐福只是想着阿芸快活的样子，心中就觉得欣慰极了。

可是现在，这一切全都完了！

这个暴君，在她侍寝的第一天就将她活活打死，徐福的心里在流血，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甚至想一下都觉得是亵渎的女人却被他人像丢一件不好看的衣服一样处死。

不过他的面上依然带着那份得道之士的淡然，那份世外之人祥和的微笑。只是在他的心底，一道咆哮默默闪过：‘想要不死……呵，简直是妄想，阿芸啊，看着吧，看着我是怎么替你报仇的吧。我要让那个暴君知道，胆小鬼、小人物也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作为术士，他无法违背契约，他是真的研究出了怎么让人长生不死，可就在他将要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始皇帝的前一天夜里，他为之奋斗的那些小小的幸福全数被扼杀。

于是他就在那一刻，直接修改了自己的记忆，暗示了自己的思想，让自己都以为自己的那个根本就行得通的法子、不，那个他随便胡诌的法子能够成功，果然，在那一刻，他骗过了始皇帝，也骗过了自己。

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长生的方法了，现在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胡诌了一个方法，可他就是本能的认为这个方法一定能成功。

始皇帝并不知道这个今夜为自己侍寝的女人有一个在暗中默默苦恋她的人。始皇帝从不关心这些，甚至他也不关心这个女人在入宫之前是不是处子。六国的妃嫔他不也一样择其貌美者选入后宫？

很快就陷入沉睡的他也不觉得这个女人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他是自春秋以来第一个统一天下的帝王，是古往今来第一位皇帝！

一个女人，根本就无足轻重。实际上，他根本就没记住这件事情，很快的，他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始皇帝很忙，他要考虑的是他的国家大事，是大秦的千秋万代，区区一个女人始皇帝根本就没记住她的样子。

…………

“刘兄。”

“贤弟！”

分宾主之礼，张良静静地坐在了右首，转睛看了看左首下陪坐的吕雉，吕雉身上刚刚激发还不能够收敛自如的稀薄灵力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张良满是诚恳的对吕雉拱了拱手，“恭喜嫂夫人容颜不老。”

刘季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张良的意思。灵力一旦激发，除非是临死，否则使用者绝不会衰老，如此一来，自然是容颜不老。

闲聊了几句，正如刘季所料，张良先是诚恳的请罪，表明自己逃犯的身份，然后又是自己愿随刘季鞍前马后，和他一同去咸阳。

刘季自无不可，倒不如说这种态度正好就在刘季的预估之内。

说到同去咸阳这里，张良倒是有个提议，“如果小弟估计的没错的话，有了驴车之后，我等只需要十五日就可到达咸阳。既然如此，为何不暂且在沛县停留些许时日，待小弟为刘兄打造一把好剑也算是赔罪，未知刘兄意下如何？”

刘季眼睛一亮，私铸兵器可是要犯法的，若非如此，刘季何必天天拿着一根铁棍，只是这私铸兵器犯法，私带刀兵似乎也……‘哦，对，我都已经是县尉了，’刘季一时有些糊涂。

既然带兵器已经是合法，那么刘季自然是欣然应允，于是，张良趁势提出，要将刘季用来斩杀白蛇的那根铁棍作为原料。

张良的眼力倒是很好，刘季的那根铁棍是铸钢的，而不是现在普遍流行的锻铁，又有刘季这样力大无比的人来锻造，可以说强度和硬度都是当世一流。

只是这样一来……刘季面色古怪，对张良试探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这剑锻造出来就叫做赤霄吧！”

“赤霄，”张良若有所思道，同时乌溜溜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刘季，赤霄、赤霄，这刘季的志向不小啊！

秦以水德，讲究的是黑色，赤是红色，象征的是火，水火不容。而霄，既是云彩，也是天空，可是更重要的，霄，也是朝廷。

赤霄之意，岂不就是在隐晦的表示自己有改朝换代之意？

张良在想什么，刘季也是一清二楚，这也是他故意而为。

早在刘季进入沛县之后，刘季就已经打听到了张良和始皇帝的关系，当年始皇帝在博浪沙遇刺，首犯就是这张良。而张良行刺之后，始皇帝顿时就把张良的祖宗全都翻了出来，公布天下对她通缉。

只不过秦国隐藏的二五仔太多了，所以才抓不到她。

她是韩国当了三朝宰相张开地的孙女，继任韩国宰相之后又当了两朝宰相的张平的女儿，韩国国灭，张良既失去了显赫的地位，又失去了全部的亲人，和始皇帝势不两立。

这样的人，拿赤霄这个名字来隐晦的试探一番，刘季还是敢做的。

第十三章 赤霄（二）

果然，张良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却无形之中亲近了不少。反秦之人在秦国倒下之前，立场本就是天生靠近的。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张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季，笑着说：“说道这赤霄，小弟我来的这一路上倒是没少听说刘兄这赤帝之子的名头，哈哈，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消息，看样子倒像是在这沛县里闹得沸沸扬扬。”

刘季暗骂了一声，手底下人做事实在是不靠谱，都告诉他们要低调了，还是弄得这么大声势，这是想干嘛？始皇帝可还没死呢？这说不定哪天自己的脑袋就搬了家。

看着似笑非笑的张良，刘季镇定的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实在也不是谦虚，只是刘某不过小小的一个县尉，怎么就成了赤帝之子了呢？定是手下人乱嚼舌根，看我回到县衙怎么收拾他们。”

其实张良的意思是刘季的声势闹得太大了，引来了上面的关注就不好了，而刘季则是表示了这不关我的事，是手底下人没把握好度，等到一会儿自己就去控制舆论。

不过倒也不是刘季说谎，他是真的没搞明白自己怎么的就有了这么个噱头。那灌婴一张口，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意，自己脑袋上扣着的这个帽子怎么就越扣越紧了呢？

有时候，刘季也在自嘲，这赤帝之子的称呼倒也没错，依稀记得，上辈子的时候，谁还不是红旗下长大的？都是拱产住义的接班人吗，说是赤帝之子倒也没错。

笑谈了两句，张良就告辞了，毕竟要给刘季留出赶快收拾局面的时间。

赶到了县衙里，刘季提都没提这件事，就是说了说民间是否有民怨啦，是否有百姓不满我大秦的统治啦，是否有什么对政策不满的情况发生啦之类的事情，然后又说了一声自己要把大蛇的肉分给各家，就把那些小吏们都打发走了。

响鼓不用重锤，心领神会的吏员们立刻就四处去引导舆论。

都没到下午，县里四处疯传赤帝之子刘X的局面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刘三爷打算将大蛇的蛇肉分给大家的消息。只是种种传说依然在不停的流传，甚至越传越远。

毕竟让一个秘密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的方法，就是把它告诉给两三个农妇，然后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外传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