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虽然对刘季坐在右首觉得有些不满,但是想想刘季的大军,又是项王授意的安排,诸侯也不好说什么。
宴会开始的时候还是热闹的,可是随着面无表情的项羽和神色自若的刘季两个人开始默默对视,所有人都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一种森寒的感觉正在宴会上弥漫,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诸侯却都觉得牙关战栗,浑身的鸡皮疙瘩正在不停的泛起。
那是人类存在于基因之中的恐惧,而这种恐惧的名字,叫做死亡。
范增这时候也有些不满了,他明明都用眼色暗示了项庄好几次,可是项庄就是不站出来,范增又多次举起他佩戴的玉玦提醒项庄,项庄没反应。
范增急了,干脆顾不得什么贵族不贵族的体面了,直接将手伸在桌下,捻了个诀,狠狠地用灵力刺了一下项庄的屁股。
论修为,虽然范增是练气士,修为也并不是十分高深。但是突然袭击之下,他积蓄已久的灵力浑厚程度绝不是条件反射下仓促防御的项庄所能比拟的。尽管练气士的灵力并没有炼体之人的那种锐利的攻击性,但是在术法的帮助下,也能够强行模拟。
猝不及防之下,项庄哪里受得了这种突然袭击,“嗷”的一声,他立刻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嗷!”项庄嗷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诸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若是旁人,这早就有人来呵斥他让他滚出去。
可是项庄是项梁的儿子,项王的弟弟,诸侯们只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像是要听听项庄有何高论。
项庄在意识到自己突然站起的时候都已经头脑发懵。侍女们受到惊吓,编钟的敲击声变得混乱起来。这要是放在从前,哪怕是周朝的礼乐制度尚且奄奄一息的时候,若是奏响编钟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那都是亡国之兆。
所有的侍女全都吓得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生怕项王一声令下,将她们全都拖出去砍了。
“下去。”项羽简短的下令,所有侍女立刻忙不迭的快速而有序的保证了自己的仪态,排成了队列,然后飞快地离开。
项羽面无表情的将目光投射在项庄的身上,“何事?”
项庄被项羽冷冽的目光看的心里七上八下,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说道:“嗷、奥!项王和诸侯饮酒,军营里也没有什么可以乐器可以用来取乐助兴的,臣自请舞剑助兴。”
话音刚落,项庄就看到了刚刚还在被敲击的编钟,心里暗叫糟糕,感觉自己脸上像是有一团火线直冲到了天灵盖上。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编钟,刘季面色有些古怪,怎么回事,怎么回……哦,该不是舞剑的时候想刺杀我?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不是,凭你项庄也想杀我?谁给你的勇气?咦。等等,莫不是想要趁我抵挡项庄的时候,让项羽判定我是在对项庄下狠手,然后借助项羽的手杀我吧!
项羽绷着脸,目光从编钟架上一扫而过,余光一撇范增,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同意了项庄的请求。
扫视了一眼刚刚还在演奏的编钟,一旁观察的项伯觉得此事必有蹊跷,项庄怎么可能突然如此大胆?项伯的目光一下就集中到了项羽的身上,‘啊,是了,如此拙劣的借口,莫非是项羽想要杀掉刘季又碍于名声,只能出此下策?’
于是,项伯立刻站起,也自请舞剑。
项伯是名义上的长辈,不同于项庄,所以他觉得哪怕自己的要求阻碍了项羽的布置,可项羽必然会碍于辈分,同意自己的请求。
几个人的脑回路虽然不在一条线上,不过这并不影响项伯和项庄的叔侄比舞。
旁观的诸侯下意识的瞄了编钟一眼,又看了看项王面无表情的样子,担心触犯项王的什么禁忌。所有旁观的诸侯连忙正襟危坐,仔细的研究起每个人的桌上那盘为了宴会,而让练气士们催生出来的瓜果。这瓜的纹路简直大妙!
他们既不了解项羽放过刘季的内情,也不知道项家的内部有这种叔侄纷争,甚至有很多不知道刘季和项伯的岳婿关系关系的诸侯。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怎么那些娇美养眼的侍女就都下去了,跑上来两个七尺甚至近八尺高的项家叔侄上来舞剑来了?
贡献出自己随军携带的姬妾,想要讨好项羽的田市更是一脸懵。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是侍女不好看,还是编钟不好听?怎么突然就看起了剑舞来了?
莫非……项王是不喜欢听韵乐?莫非是更喜欢音韵壮阔豪放,取武王伐纣一统天下之意的武乐?可是乐曲是项王他自己选定的啊!
此时,大周已亡,正是礼乐崩坏之世,当年晋平公强行要听《清角》却因为德薄以至于晋国大旱三年寸草不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次重演。
除非是靡靡之音难登大雅之堂,否则只要能说得过去的音乐,项王想听什么都有人乐意命人演奏。
感觉到气氛的沉凝,田市心里很慌,越紧张,就越觉得口渴,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项家身上,他连忙拿起桌上的甜瓜,咬了一口。
“咔擦。”
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凝的气氛,正在拿剑对视的项家叔侄立刻开始或缓或急的挥舞起长剑来。
……项庄期期不敢靠近刘季……
刘季看着项庄剑术中蕴含着极重的杀气,时不时地意指自己,摆明了是想刺杀自己,可是刘季不仅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还有些想笑。前进五步,退后四步,迈的还都是小碎步,这项庄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恐怕天都黑了吧?
项伯也在纳闷,你不是要刺杀沛公吗?怎么走的这么慢?徐徐舞剑的项伯盯着项庄,仔细的看着,手里举着的剑漫不经心的舞动。
项伯虽然用的是一手好剑法,可是却因为使用者的漫不经心而显得气势严重不足。
终于,一直在观察项庄的项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侄子脸上的不情愿。于是他顿时就懂了,项庄他不是走得慢,而是他不情愿啊!
‘原来项庄和项羽也不是一条心!’误以为项庄刺杀刘季是项羽下令,项伯看到项庄极不情愿的脚步之后,有些欣慰的想道。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给项羽伤害岳父的借口了,于是,项伯的剑法开始大开大合,凌厉无比,站在刘季的面前来回舞动,游走之间将刘季挡的严严实实。
项伯干脆就游走在刘季面前的举动让项庄的面上,感激之色一闪而逝,别管范增再怎么说刘季的危害,那也万万没有为了刺杀刘季伤害到自己的叔父的道理。
我的确是意在杀他,可是实在是没有机会。既然如此,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没机会,项庄想到这里,一场杀机消弭于无形。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因为要向范增展示自己的杀意和无从下手的苦闷,项庄剑舞之中蓄满了杀气,但是就是无处发作,那种含而不发的气势让汗毛倒竖的诸侯忍不住为项庄的剑术喝彩。
范增面无表情的坐在座位上,眼睛不断地瞟向刘季。从项庄拿出那把没开刃的剑的时候,范增就知道自己的谋划是失败了的。
不过,范增确信刘季和项羽早晚有一战,刚刚他让项庄主动请缨,就是为了看看刘季在面对不同情况的时候的表现。等到了真正交战的时候,也好按照刘季的性格,对照着他的性格设谋。
可是观察来观察去,除了在刚开始宴会的时候,刘季嘴唇轻动,面上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之色一闪而过之外,范增什么也没察觉到。
‘这么说,他是自信到自负的地步了?嗯,也对,黔首出身却到了今天这般地步,自信也是应当的,自负也是应当的。不过,嘿嘿,你今天的自信,或许就会成为你明天的掘墓人。’想了想,范增觉得自己的观察应该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