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如侯爷所说，这玄毒周而复始，于体内彼此传递，只要有一次未祛除干净，很快便又会扩散至全身，令整个治疗过程徒劳无功，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怠慢不得。所以，还请侯爷在外头护法，无论如何不可让人打扰。“

圣仁侯听他说得这般自信，又想着大唐地灵人杰，纵有他过往不知的奇妙术法，也不足为奇。

于是道了声谢，下了楼，让众人退开，自己守在外头。

玉榻上，李恪也不敢大意。

只因为，正如圣仁侯所说，这玄毒波及小惠全身上下，不管是五脏六腑还是肌肤，处处皆毒。

这玄毒由血至心，由心至身，扩展得非常快速，而哪怕是一个细胞里的毒没有驱除，这一个细胞也会传给全身血液，重新感染五脏六腑与其他各处。

这使得，李恪即便有五灵元晶，可以祛除百毒，也不得不耗费大量的精力与心血。

好在小惠也是练过武的，她年纪虽然不大，但从小开始，她的爷爷便教她武道。

也正因此，在将她肺腑与五脉的毒素祛除后，她可以自行运气，配合李恪，将李恪注入她体内的灵气通过经脉送往全身各处。

然后李恪再反复地帮她推宫过血。

就这般，圣仁侯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宫晴月方才下来传话，让宫中奴仆帮忙准备澡桶和热水。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宫晴月让人将澡桶搬下，道：“我家主人说了，澡桶里的水还有从你们孙小姐体内驱出的余毒，虽然我家主人已经尽可能地将水中余毒化解，但为防万一，你们还是将它运到无人的荒山野岭，再将水倒了，以策安全。”

又看向圣仁侯，略一施礼：“小惠体内的玄毒已完全祛除干净，侯爷可以上楼了。”

圣仁侯大喜，踏步上楼，揭开联珠帐，进入内中，看到那少年安安稳稳地坐在桌边喝茶。

圣仁侯抢到榻边，看向自己的孙女儿：“小惠，你感觉怎么样？”

玉榻上的女孩盖着换过的、绣有“莲莲有鱼”的丝绸面被褥，香肩小巧，容颜红润，眼眸中的那丝暗绿也消失不见、闪亮如星。

她低声道：“爷爷，我好多了。”

圣仁侯道：“手伸给我看看。“

女孩从被窝里伸出光滑的小手。

这个时代的武道与医道原本就有相通之处。

圣仁侯将手指按在她的腕脉处，细心查辨，知孙女的体内玄毒，果然是已完全祛除。

虽然被窝里的孙女儿似乎是光溜溜的，但医者父母心，这样的玄毒都能够祛除干净，即便那少年用了些非常手段，也是迫不得己，他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当下，圣仁侯将小惠的手臂放回被窝，起身来到少年身边，诚恳地拱手弯腰：“多谢蜀王殿下不计前嫌，仗义出手，本侯感激不尽。“

李恪起身道：“侯爷客气了，不瞒侯爷，这其实也只是巧合。”

圣仁侯亦非笨人，如何猜不透他们的本来用意？

他们夜半三更，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最初的用意毫无疑问是为了劫持他的孙女儿，好交换被他抓走的程铁牛。

然则即便如此，他们救了他的孙女儿，这也是事实。

圣仁侯并非恩将仇报之人，更何况，这少年既是大唐皇子，又持有圣洪法令，即便过往真有仇怨，圣仁侯也绝不敢再随便难为，现在更是有恩无仇。

当下，圣仁侯让人就在这华丽楼阁的楼下布置盛宴，请李恪、宫晴月、程铁牛入座。李恪又让宫晴月去将禹馨带了进来。

禹馨来到此间，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双手交叠：“哎呀，原来竟是如此。”

席间，圣仁侯感激地道：“昨晚我那般对待殿下，殿下在知道小惠的病情后，依旧不计前嫌，医治小惠，此等大恩大德，本侯绝不敢忘。“于宴中起身，对李恪再次大拜。

李恪道：“此等小事，侯爷无须在意，只是，程将军与那些童男童女依旧被困在那蛇妖腹内。敢问侯爷，你与那蛇妖之间，到底有何交易？”

圣仁侯长长地叹息一声，一脸傀疚：“这：全都是本侯的错。”

第96章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圣仁侯道：“咬伤小惠的红玉蛛母，曾有一个儿子，她那儿子也是一条蜈蚣精，却化形成人，协助施普城与我圣仁城为敌，最终死在我的手中。“

“那蛛母为了替她儿子报仇，咬伤小惠，种下玄毒，就是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女死去。“

“而那只墨元蛇皇，却是红玉蛛母的死敌，同时也是红玉蛛母最大的克星，唯有它的内丹能够完全解开红玉蛛母的玄毒。我为了救小惠，自然也就只能帮它收集三百对童男童女，助它渡劫。“

禹馨道：“渡劫？”

圣仁侯道：“正是，那墨元蛇皇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此刻正值雷劫当头，它没有信心靠着自己成功渡劫，所以想要取巧，利用那三百对童男童女来减轻雷劫的威力。”

禹馨轻声道：“我倒也听说过这种说法。比如有狐妖面临雷劫，会逃入某个心存正念的书生怀中，雷劫是天地间固有的天劫，是天条的一部分，不会伤及无辜。“

“如果那书生能够守住正念，不被天雷之声吓破了胆，落荒而逃，始终护持着那狐妖，那雷劫便也拿那狐妖没有太多办法。而事后，那狐妖通常都会设法报恩。“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妖怪来说，这条路子其实都是走不通的。只因，那书生如果不是受浩然正气的保护，雷劫自有法子不伤及书生，甚至不伤及妖怪的肉身，直接摧毁魂魄。“

圣仁侯道：“正是如此，但那墨元蛇皇修炼的是远古传下来的一种混黄之道，它靠着吞噬一整座旧日散仙飞升前留下来的、玄气充沛的洞府，将自身血肉化作洞天。“

“与此同时，它的妖魄也与血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这般一来，它既是蛇妖，也是洞天，那些孩子驻入内中，以它的血肉魂魄为居所，雷劫要伤它妖魄，必然也会伤及血肉，同时波及那些孩子。“

“自古以来，除非原本就是十恶不赦者，否则未听说雷劫出现时会伤及无辜百姓，墨元蛇皇就是基于此，想要利用那三百对童男童女，助它渡劫。”

李恪往他看了一眼，见他面有惭色，显然是也不好受。

李恪并无意对他与墨元蛇皇的交易进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