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希十六岁时，念长歌告诉了他真相，婴儿过于强大的能力对孕育者来说是极其沉重的负担，在他于母亲体内成型时，那种对生命力的汲取就让母亲痛苦不堪，庞大的能量让只是普通人的她时刻保持极端饱腹的状态，整个躯体就像是撑满了空气的气球，这种感觉让他的母亲难以进食和入眠。婴儿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休眠期，她要在这三个小时内完成进食和入眠这两大基本需求，剩下的二十一个小时都只能承受苦难。

可她还是把他生下来了，然后在痛苦中死去，死前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让方希的父亲忘记她，第二是让他不要迁怒方希。

这么想来他爹还真是宽容，要是方希经历了这样的事，他隔三差五就会随便找个借口抽儿子一顿，打断扫帚那种。

十几年来方希都没有任何对母亲的印象，只能从些许轨迹推测一些东西，直到念老第一次把母亲这个形象叙述给他听……那形象是那么伟大，爱是那么炽热，像是能融化钢铁的日冕。

方希是个坚强的人，他沉默着听完，然后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了心中，他的母亲肯定不会允许他为此悲伤。

可如今这个秘密被人这么直接地掀开了，像是用尖刀割掉伤口上的疤痕。

方希没有愤怒，只是保持着冰一样的冷静——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调查过我？这是某种可以获取情报的能力？或是对策局有二五仔？

他口中的“渎神者”和“罪人之血”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说不能理解成神棍的妄语，毕竟这怎么看都是个根正苗红的狂信徒……但过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可能会错过一些信息……

“你想要什么？”方希问。

仁王的领域于无声间开启，超凡思维将他的脑细胞点燃，皮肤下的肌肉群如同水泵蓄势，他既不是文弱的书生也不是莽撞的武夫，他是狂徒，武力和智商他都拥有。

他是不可能立刻掉头就逃的，且不提将后背面对这种敌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此时的他身边还带着林馨羽。

对方出现在他面前摆明了是有什么需求，精神上的也好，实际上的也好，这种神棍大多有自己一套自洽的逻辑，方希要是真能理解那他本人也是神棍了。

“我只是想……和你，和她，说一些话。”

诺亚看了看方希，又看了看林馨羽，翻开圣经，那姿态神圣而优雅，他的目光在一页停下，轻声朗诵。

“那时，我找来宏伟和强壮名为米迦勒的天使，让她登上首生之处的宝座上，取去玛斯特玛的荣光给予米迦勒，将喜乐之光的冠冕加在米迦勒头上，把公义之杖赐予米迦勒，把平安之鞋穿在她脚上，让她在哈陶尔的子夜登基，典定她在大地与天国之上……”

“她？she？”方希适时表示疑惑，“虽然我对教会没什么了解，但我记得米迦勒好像不是女性。”

“代表光的使者，无有性别之说，只有人类才有亚当和夏娃的区别。”诺亚微笑，“只因她此时是为夏娃的躯体，所以我用了这种说法。”

“我此行前来，便是为了寻回米迦勒。”他说。

方希问：“那她在哪？”

诺亚只是看着林馨羽，笑而不语。

林馨羽被那目光看得有些不安，把白嫩的手掌放在方希的肩上，身体轻轻靠在他背上，她比方希矮了不少，身前挺直的躯体完全可以遮掩住她。

她微微歪头，躲在方希身后，露出一双警惕的眸子，银丝倾斜而下。

方希似乎笑了笑，那笑容，人畜无害。

“……能不能以她‘人间体’兄长的身份问一下，你准备做什么？”

诺亚说：“若你惧怕我之恶行，自可不必，她是我之公义天使，我召她离开，只会给予荣光和冠冕，使她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简单来说……你准备激发她的能力？”

“可以这么理解。”

“如果我的英语水平不错，你这话的意思是……以后，她就跟在你身边了？”

诺亚点头，“我之名为耶和华，米迦勒自该追随与我。”

“打个商量。”方希摸着下巴，“能力激发这个，如果没什么伤害，可以有；跟随你这事……之后再提，怎么样？”

诺亚叹了口气：“这是命运，无可更改。”

方希也叹了口气，“……那就是没得商量咯？”

他伸直手臂，两柄剑分别出现在他的左右手。

天丛云剑、体酥剑。

他微微躬身，能量流淌在血液中，身上的湿痕于高温中升腾，雾气弥漫，细密的雨丝垂落在大地上。

下一刻，风声紊乱，斩断雨线。

第14章 论耶和华和魔人布欧的相同点

在樱岛那段时光，方希向晴讨教了双剑的技艺，储物空间里两把吹毛断发的武器躺在那里，不都用上总有种让性感的妃子独守空闺的感觉。

如果我们剥去方希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那么此时，组成他剑术的应当是以下组件——许老的“核”，源弥生的“技”，晴的“理”。

在开启仁王的情况下，他所展露的一切搏杀技艺都是他所能做到的“理论上的完美”，这就是为什么方希在步入人神后就不怎么练剑了，因为他永远都不会退步，一时的巅峰即是以后的下限。

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概念，用念老的话说，“你现在和剑侠的差距只有能量，而你终会比他更强。”

如果说源弥生的刀是一往无前的刀，前面是山也要斩碎是海也要斩碎，挥刀间山和海同时崩塌，那么方希的剑就是极致的诗意，就像剑圣佐佐木小次郎挥刀斜斩天空的雨燕，刀光闪烁时，连带着被微风飘落的樱花花瓣一并斩开。

这是极尽简朴的剑痕，仁王领域开启，双生王座开启，速度的参数被魔王的伟力所篡改，细密的雨丝沾在体酥剑的剑身上，轨迹落下时，世界的法则一并停滞，树叶凝固，落雨静止，连掀起的风都停滞了下来。

这是被触发的天下无双，0.3秒内，举世无敌。

双手剑，左防，右攻！

方希在战斗中是从不吝啬言语的类型，对策局当代几乎所有年轻人都是受害者，打不过就算了，特么说也说不过是最气的……

可现在的他神色认真，闭口不言，这种状态他只展露过一次，阴就是这么死的。

体酥剑斩过诺亚的咽喉，下一瞬，无序归于有序，不出意料的话，他颈部的肌肉、血管、骨骼会一并断裂，切口处平滑如镜，血会像喷泉那样喷出来……希望不会造成太大骚动。

方希收剑而立，后退半步，他并未掉以轻心，依旧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