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闪烁的戒指，月光从窗户的缝隙披散下来，折射出温润的光，眼中满是欣喜，像是有群星在那之中闪烁。
看样式是很贵的戒指，但源弥生知道，这点钱对自家夫君来说不算什么。
其实她完全不在意戒指的样式，对源家的大家长来说，可调配的资金是个能让无数人发出“富婆求包养”的声音的数字，更何况源弥生奉行的还是苦修式的武士道，这一流派讲究的是淡薄享受，坚韧己心。
对源弥生而言，重要的不是戒指，而是它本身被赋予的价值，是一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约定，一份从此以后她见到谁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这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子”的权力。
——这才是比钻石和黄金更珍贵的东西。
和这些比起来，戒指本身的材质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方希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易拉罐的开环递给她，她也会抱着同样的欣喜带上。
说起来很有趣，当年方生的求婚是在简陋的地下仓库里，周围既没有宾客也没有装潢，掏出戒指前方生刚杀了人，空气里甚至还有尸体的粉末；
而现在，方希的求婚是在源家的卧室里，虽然房间算不上狭窄可也绝对称不上宽敞，完全没有“决定中日两国未来命运的姻亲”的格调……很巧的是方希白天也刚杀过人，现在那些人的尸体还在魔王之墓里埋着，死得老惨了，拼都拼不好。
好在杨婷清和源弥生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姑娘，前者天然呆到完全没在意周围的环境，她儿媳妇干脆也是砍人如麻的杀才，专精切人体生鱼片，一秒三十斩那种。
“说这么多，还是草草地给出去了……总感觉像是花言巧语一大堆就是不干实事儿的花花公子。”方希挠头，“弥生你要信我，我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信啊，我当然相信的。”
源弥生的喜悦溢于言表，像是璀璨的星星那样闪闪发亮，连说话都压抑不住上扬的尾调，残余的月光中，眸光闪烁。
她安安静静地望着方希，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境凝结下来，平静如水。
水在东方式哲学中是很重要的象征物，它什么都做不到，可又什么都能做到，武士道要求人心将极动与极静的矛盾面结合起来，为此源弥生曾尝试在瀑布下冥想，结果干坐了许久，连晚饭吃什么都思考好了，就是没能弄清楚究竟怎样才是结合动与静的心境。
然而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动与静的结合是这种感觉，当你望向他时，仿佛全世界都打起了缤纷夺目的闪光灯，连天空都染上了彩虹的颜色，有五彩的河流从地心中喷涌而出，凝结成数百万吨的奔流。
可你本身明明处于在这极端的喧嚣之中，耳中却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戒指上诸生尘烬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粉碎了人与神的阻隔，庞大的力量流淌在源弥生的身体中。批改文案的晴停下了笔，互相拌嘴的德川信和镜停下了声音望向天空，诺亚将目光投向远方，微笑着无声祝福，这是魔王的力量，当挣脱了人神的束缚的刹那，就要向整片天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但那宣告只是躁动了一瞬间就被源弥生收了回来，诸生尘烬对境界的粉碎过程是颇为暴力的，如同数百万吨的大海冲垮陆地。
可源弥生仅瞬间就掌控了那溢出的力量，她原本就是这方面的天才，如今只不过是兑现了自己的天赋。
源弥生甚至已经不需要戒指那突破人神的效果了，她自己就能走到这个境界，水到渠成。
连远在神社的晴都能感知到能量的波动，更别说是近在咫尺的方希了。
虽说他知道戒指的效果，但见其真的发挥了作用，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有些欣喜的表情：
“你人神了。”
源弥生点头，“嗯。”
“反正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明天要不要开个宴会庆祝下……”方希摸着没几根的胡茬，“嗯，正好也能秀一下肌肉，恐吓……不对，震慑一下那些不太听话的古族……尤其是德川家，虽说德川信那家伙对家里好感为零，但毕竟出身古族，说不定那老狐狸厚颜无耻地膨胀了呢……”
“现在这些事不重要吧？”源弥生笑吟吟看着方希，“很晚咯，先休息吧。”
“也是。”
于是两人重新躺在了床铺上。
平时的两个人虽说在同张床铺上，却是分被褥而睡的，倒不是因为避嫌之类的理由，只是因为方希偶尔会有些混床，而源弥生抢被子是抢不过他的……
只是，这夜，方希闭上眼睛还未多久，一阵凉意，忽得从身侧传了过来……
那是被褥被掀开缝隙时挤进来的风，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火热的，甚至显得有些滚烫的身体。
方希还没睡，或者说来人根本就没有想掩饰的意思……前者侧过头，目光中，一直扎着团子头的小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眸光若水，媚眼如丝。
“我接受方君的求婚了。”源弥生说。
“额。”方希没搞懂源弥生说这句话的用意，“……谢谢？”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快被自己蠢哭了……
好在源弥生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夫妻了，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嗯……然后？”
“然后——”
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她像只爬树的树懒，压在方希身上，撑起手臂……被褥被撑起，凉风像是水一样挤进来，漫卷着香甜的空气，涌入方希的鼻腔——
不知何时，源弥生已然褪去了睡衣……美好的，玉石一样的轮廓，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就该做夫妻该做的事了呢。”她红着脸。
方希笑着叹了口气，比起别的情绪，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然后，没有任何矫情。
“好啊。”
于是幕布落下，星云晦暗。
远处，温文尔雅的神父早已礼貌地闭上了眼睛，将时间，留给了这对新婚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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