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盯着他，沉默了不到一秒：“这就是你的态度？”

中年人被这看似毫无逻辑的话弄得一愣：“我……”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夏洛克打断他，“而且我说的话，你也没资格听。”

“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中年人隐隐有生气的趋势。

“是你别太过分……唉，浪费时间。”

夏洛克叹了口气，“首先从你的脸说起吧……皮肤差，眼窝深陷，眼眸无光，这说明你经常熬夜，昼夜颠倒，哪怕你今天特意修整了外观，但作为一个平时不太在意，或者没有资格太在意外观的人，你对外表的打理并不精细，我现在坐在这里，甚至能看到你的眼屎……

你刚才走过来，坐到这里，刻意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但事实上，真正发号施令的人是不必刻意做出这些的，若一个人急于表现他的某样东西，那样东西必然是他没有的……这代表你的职位不会太高，而且有个无法抗拒的上司。

然后是你的身体……食指和中指关节有突起，代表你经常动笔；臀部偏大，说明你应该做过文职工作；食指上部内侧有一条斜向印痕，说明你可能是个外科医生，因为这种痕迹是经常用外科缝合线的特征；除此之外的还有挺多，我就不一一举例了……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猜测——你是一个外科医生，因为上司的要求，也兼职文案工作，大概昨天，你见到了一个神秘人，他或者她用一笔让人无法拒绝的金钱，请你到这个地方，见一个人，然后说出那句话……”

夏洛克每说一点，面前之人的脸色便苍白半分，到了最后，干脆是面白如纸，汗如雨下，像是被枪口指住了额心。

夏洛克将这些望在眼中，声音却依旧淡漠：“我刚才那句‘这就是你的态度’，不是在问你，而是在问雇你过来的那个人……那人必定在你身上放了窃听器，所以我说的话，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句‘不要太过分’倒是对你说的，因为听到这里，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卷入了某个阴谋’的事实……是的，我们都知道，有一种死法叫‘你知道的太多了’，对吗？”

夏洛克道，“所以，如果你不想在未来几天内因为类似‘出门迈了左脚’之类的理由被一群黑衣墨镜的兄贵请走喝茶，然后让你的妻子和十八左右的女儿一同便宜某个男人的话……就拜托你联系一下那个请你过来的人，告诉他或她，我的时间很宝贵。”

言毕，夏洛克也不再看面前这个男人的反应，自顾自喝了口冰水。

他心中思考：窃听器的说法是骗人的，我之所以得知对方在看这里，除了类似“犯罪者都喜欢到作案现场观察”的理论外，还因为我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的能量波动……

这说明，这次的合作对象不是什么善茬，面前此人虽是利欲熏心，但终究占个“民”字，而对方并不介意让平民替自己趟雷，试探，或者是单纯的恶趣味……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既然是监管局的，本来就不会是什么好人，若是我对此抱有不必要的希望，岂不是跟蝙蝠侠希望小丑扶老头过马路一样……

抱着这种想法，夏洛克的心态是相当平稳，在他看来，实力就是他最大的底气，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跟某酒吧老板一样，提把剑就能砍得自己不能自理的。

不管对方何方神圣，是男是女，是人是狗，除非这家伙是跳着脱衣舞过来的，否则我断然无惊讶的道理。

恰逢此时，一阵高跟鞋声的哒哒响起，玫瑰的淡香传来，夏洛克扬起头，刚看到那张脸，一口冰水就喷了上去……

第19章 他不会想泡我吧……

从上文中的“高跟鞋声”和“淡香”，我们可以推出结论——来者是个女人。

当然，不排除有嗜好特殊的男性也喜欢穿着高跟鞋带着熏香在大街上晃悠，但这并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

且说这边，这无疑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身材说不定是个模特，就算不是，也能去当个模特；她有着棕色的头发，烫成了波浪状，化了妆，但不算浓，只有淡紫色的唇彩让她有了些别样的味道。

不过，让夏洛克惊讶的并不是她有多漂亮，不论是从家产上，从地位上，从桃花运上，夏洛克都拥有着接触诸多漂亮女人的可能性，这种在里面排中等偏上的人显然没法对他的情绪造成什么波澜。

让他惊讶的是，若是把这张脸上的妆容，尤其是淡紫色的唇彩抹掉，再在脸上点些雀斑，那么，竟是与此时正跟方希修习的凯蒂长得一模一样……

这边，被喷了一脸冰水的女人倒是没太多的情绪波动，她只是皱着眉，像是洁癖似的，一点一点地用纸巾将自己的脸擦了三四遍，这才看向了夏洛克，然后，用一种类似银行女职员面对突然提取大额存款的客户时的冰冷语气道：

“梦徒先生，初次见面，你就给我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顿了顿，“两次。”

那被拉来客串的中年男人已经走了，夏洛克也没了避讳的理由。他压下心中的惊讶，摆出一张颇为轻松的表情，耸了耸肩。

“巧了，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也不怎么好。”他道，“看在大家都看对方不顺眼的份儿，敢问你的代号是……”

“空想家（Daydreamer）。”

“这可不是什么好代号。”夏洛克道。

Daydreamer，除了有“空想家”的意思，也可以翻译成“做白日梦的人”，显然，对于他们这种执行员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词儿。

“代号就只是代号而已，若有人非要赋予别的词性，说明那人不过是凭借第一印象武断的庸人罢了。”空想家道，“而且，真要说的话，你的代号‘梦徒（Dreamers）’跟我也没什么差别。”

事实上，夏洛克“梦徒”的代号意思更多的是指他通过梦境使敌人脑死亡的手法，不过，面前这女人“空想家”的代号肯定也不是说她的性格……能随意牵扯无关人员的家伙，鬼才信她天真。

只是……

“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夏洛克的记忆一向很好，没给某个跟他同名的，姓氏是福尔摩斯的侦探丢人，“那个‘神秘’的监管局局长的孙女……是吗？”

夏洛克使用的“神秘”这个单词儿，并非全部都出于主观。

某位择偶爱好别致的曹丞相说过，“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人以身处“阴影”为傲，自认敌明我暗，便能稳坐台上，可进可退，殊不知，真正的豪杰，终究是要走到台面上的，藏锋是对，可之所以为锋，正因终究要拔出；若是一辈子不出，却是连把菜刀都不如了。

也正因如此，早在两年前，念许二老便着手宣传方希的事迹了，只是刻意安排之下，绝大多数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这才给了方希潜入行动的机会……

但方希终究是要走到太阳下、暴露在光明中的，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让无数人研究他的能力，他的战绩，甚至他的长相，明枪暗箭，阴谋阳谋……唯有将这些通通挡下，他才是真正的“王”。

这就是对策局长的宿命，不论是念长歌，还是许东来，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不过，二老有异姓兄弟互相扶持，方希比这两位更过分，其关系网，诸位可以自行捋一下……

至于守望者这边，现任会长伊桑就表现来看，虽无雄主之心，却有守成之能，可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先是对上念长歌，你开大，我开挂，高下立判，胜负立分；后来又对上方生，干脆被骑在了脖子上拉屎……

只是不管怎样，伊桑也是明面上的大佬一位，只要道上混的，若是不知道这位的秃瓢，那是要被鄙视的。

但相对这二位，那位监管局长委实就太神秘了些……实力未知，长相未知，连雌雄都未知，旁人只知他是掌权人，仿若他是一黑夜幽灵，无来无去，无影无踪。

他是方希此行必须要小心的人物，因为此人的身份竟是连念长歌都算不出，似乎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有朝一日复出，说不定就扛根棍子单挑玉皇大帝了。

夏洛克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连守望者内部同事的名字都记不清（应该说懒得记），自然不会去关心这些幺蛾子事儿……这里说出这句话，无非是基于客观现实的临场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