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强了，太恐怖了。”

“谁？”

布洛妮娅一直紧紧握着琪亚娜的手，抚平她内心的颤栗。

“我自己。”琪亚娜擦擦眼泪。“就是真正的我自己。”

“果然，终焉律者还是她。”

她点点头，并没觉得意外。

“但你也很强大，琪亚娜。”布洛妮娅温声对她讲道。“我不敢想象你背负着这些痛苦竟然扛了过来……还成为了这样一个出色的领袖，这里的人民处处都在传颂着你的名字，你的那些部下，我能看出来，她们对你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如果那些故人看到曾经又傻又憨的草履虫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英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恐怕是无比的欣慰，但同时更多的还是心疼吧。

破旧斑驳的皮甲披风，饱经风霜的脸蛋，还有那怎么洗都洗不掉的灰尘战创，曾经天真无邪的脸蛋如今却变得粗糙冷静，无论发生怎样的意外都处变不惊，甚至于在看到已经死去的好友重新归来时，第一反应都不是开心或感动，而是三番五次的试探，确认真实身份后，才痛哭流涕地抱上去。

这已经不是判若两人了，而是彻头彻尾的回炉重造。

究竟是怎样残酷的事情，才能抹平一个人过去所有的痕迹，再无丝毫往日的音容？

布洛妮娅心痛欲裂，但她必须把眼泪憋回去。

“我曾无数次想要结果自己的性命，一了百了，去与那些在梦中归来的朋友们团聚。”

琪亚娜的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低沉，略略的沙哑。

她早就习惯如此说话了吧，尽管没有之前那样的少女音动听，但却也别有一番成熟的风味，磁性十足，布洛妮娅很喜欢。

“可我不能这么做。”

“因为我是琪亚娜，我才是琪亚娜。”

她的语气坚如磐石，不带任何犹豫与思考。

想必她早就决定好今后要走的道路了吧，命数如织，当为磐石，她决定要为人类的命运而战，为自己的名字而战，就就不会再被任何事物所改变，影响。

“为了终有一天能够战胜另一个我，我不会停止脚步，也不会再哭泣了。”

是的，她决定，然后她去做了，所以她在这里。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你，布洛妮娅……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琪亚娜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方手帕，先擦擦眼角残留的泪水然后擤擤快要遏止不住的鼻涕。一番动作后她那小巧玲珑的鼻子变得微红，霎是可爱。

“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记得清楚你和希儿一起被那个女人吃进了身体里。”

布洛妮娅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自己的死法，既残酷又有些凄美，但对原来的板鸭来说这应该是最完美的谢幕了吧。

“其实，我骗了你。”

布洛妮娅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吐露实情。

“什么？”

“我不是你的布洛妮娅。”她看着琪亚娜说。

“你在开玩笑吗？”琪亚娜苦涩地笑了。“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还这么聪明……”

“我现在没有说笑的心情。”布洛妮娅真的很不想打击琪亚娜，但是欺骗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没有说谎不是吗？”

“布洛妮娅已经死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她平淡地宣布自己的死讯。

“而我……是这个新纪元的布洛妮娅，同时我还现在还是理之律者，女武神的创始人。”

“果然，还是如此。”

琪亚娜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是啊，在这里她才是最清楚真相的人，因为她亲眼目睹了那些朋友们的死。即使世界重启，拥有相同样貌，名字，性格，也不再是她们了，即使再怎么相似，她们始终都还是别人。

“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的意思是……”

“理之律者？可我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感到任何异常，还有你说的女武神……”琪亚娜疑惑地连连发问。

“我想，我们应该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只不过，我出生的时代比现在晚了两千多年。” 凯法隆尼亚岛又渡过了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天。

天边的夕阳逐渐发红，发扁，像是一颗烧红的塑料球，最后完全消失在天边。岛上城镇的人们也结束这整天的忙碌，各回各家准备晚饭，休整一天积攒的疲劳。

逐火之蛾驻扎的院落中，夜色降临前的昏暗覆盖其上，于庭院外训练忙活的战士们也都纷纷归家去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人敢靠近那间最东面的房屋。

有那么两个胆子大的想要过来提醒她们的首领大人晚饭时间，但是听到其内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声，也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你说你不知道？”

琪亚娜实在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布洛妮娅一出生就是律者。

按照历史的进程与冥冥之中的命运，即便世界被刷新，纪元被重启，有的东西是怎么都没法改变的，尤其是律者，第二律者注定是西琳，第三律者注定是芽衣，终焉律者注定是真正的琪亚娜，而照着这个定律，新纪元里的第一律者也应该是瓦尔特才对。

“我真的不知道。”

布洛妮娅摊开双手无辜的看着她。

“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