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第尔还是回答了。

安第尔一向很重视约定，在彻底完成契约之前，玛蒂尔达就是她的半个弟子，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回答她的问题。

“好吗？这当然是好的。”

“然而黑暗的世界……从未见过光，或许更为幸福一些。”

这光并非真实存在的，由自然界中天体散发出来的浩大光明，而是由人内心深处涌现的正面感情。

勇气，互相理解，慈爱，真挚的爱恋……如此种种。

在正常的世界中，这种光明之光自然是越多越好。

但是，这是一个完全黑暗向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神，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人规定，神就一定必须是善的吧？

或者说，单纯的善恶对神来说没有太实际的意义。

祂只是单纯的喜欢这样绝望而悲哀的世界罢了。

奋斗，努力，求不得，痛恨，憎恨，最终自我毁灭……如此慢慢的扭曲和毁灭，才是神乐于看到的。

玛蒂尔达沉默了一会，然后壮着胆子问道。

“其实之前我就想问了……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是一团漆黑了，那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世界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安第尔知道，玛蒂尔达说的是异界——在安第尔的面前，玛蒂尔达从不掩饰自己恢复了记忆。

“你为什么会觉得，异界就比我们活的更好？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其实就是屎味的糖，和糖味的屎一般……从一开始，我们就没的选啊。”

眼看着玛蒂尔达仍是疑惑不解的样子，安第尔纤手轻挥，巨大黑蛇的眼眸中立刻投射出了数个异界的姿态。

这还是玛蒂尔达第一次看到异界的风景，立刻凝眸认真看了起来。

第一个显现出来的世界，是无数人类战士舍身忘死，和无数恐怖的异形战斗的场面。

“赞美黄金王座！”

即使是玛蒂尔达这样的娇小姐，也可以察觉到这些人类战士的强悍。然而他们的对手更为强悍，一个个骄傲的战士，无论他们如何英勇，最终都被淹没在了无尽的异形潮之中。

绝望，绝望，绝望。

除了绝望，就是绝望。

哪怕只是惊鸿一睹，那透屏而出的绝望，还是让玛蒂尔达忍不住浑身轻颤。

过了好久，玛蒂尔达才鼓起勇气，看向了第二个世界。

第二个世界看起来好一些，然而恐怖莫名之处却远超第一个世界。

只见在一片无垠的大海上，如同牛奶般的浓雾笼罩了全部的视线，而在这浓雾之中，一双恐怖绝伦的眼眸正在其中缓缓亮起。玛蒂尔达好奇的朝着那双眼眸看去，只见那双眼眸的周围，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章鱼造型……

玛蒂尔达的心脏瞬间快的几乎要跳出胸腔，还是安第尔眼疾手快，关掉了对异界的观测，玛蒂尔达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数十分钟后，玛蒂尔达喘息着，艰难的对着安第尔问道。

“安第尔大师……”

“是的，这些都是离我们比较近的世界……你在之前见到的那个世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只是被我们的疯癫迷惑了而已，他们以为我们是同类，所以才没有侵略——没人喜欢一个即将崩溃的世界，更没人会喜欢里面疯癫的同类。可一旦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保护，那我们……”

那么，人类将直面真正的邪神。

没人敢说自己能战胜那些真正的怪物。

玛蒂尔达的神情明显开始变得低落。

“就没有……没有稍微好一点的世界吗……”

安第尔很想告诉她有，然而事实上……

“至少在我的可观测范围之内，并没有。不知为什么，所有神好像都约好了一样，世界一个比一个黑暗绝望。”

“和外面那群变态比起来，你之前遇到的那个神，简直可以说是和蔼可亲。”

玛蒂尔达明智的不再提起之前那个愚蠢的问题。

“那么……那位神这次到底在做什么？”

安第尔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

当然，对于这种异变，安第尔本人其实并不是真的非常意外。

以神的性格，祂要是愿意乖乖等死，那才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情。

哪怕明知道注定会失败，祂也一定会整一些幺蛾子出来的。

对于这种异变，安第尔也不是全无预期。

不过只要辛洛斯继续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之所以会成功，其实也是顺应了世界的意志。哪怕辛洛斯一直在用自己的身体不断净化这个世界，然而一次又一次在毁灭边缘擦边而过，世界的无意识抑制力本身也很疲倦——毁灭吧，赶紧的，我不止一次听到它这么轰鸣。”

“当某种东西注定无法给人带来幸福的话，那提前将其毁灭，或许也是一次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