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那种被眸中亮着光的人,全心全意的关爱。
如果始终未曾见过光明,那就无所谓黑暗,反正世界总是如此漆黑而无望。
然而亲眼见过光明,体会过其中的甘甜和美妙之后,哪怕只是片刻的停留,依然让人感觉如此难熬。
但是……特蕾西亚也只能这么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他们,已经背叛了。
他们都背叛了自己的天命,他们辜负了无数人的期待。并非如同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那般,是为了活命。而是从根本上,背叛了自己本职的一部分。
就好像雄狮切下了自己的利爪,鸟儿折断了自己的翅膀……原先憧憬着,追逐着的一切,全都不重要了。
两人的感情都相当内敛,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出那种震撼人心,足以流传千古的话语来。然而两人的眸中,却只剩下了彼此。
接下来,就只剩你了。
无法形容的酸涩,在特蕾西亚的心中酝酿,但是……这或许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吧。
辛洛斯的眼中,有的始终只有娜诺卡和玛蒂尔达。
她,不该在这里……
这份幸福,从来就不属于她。
……
辛洛斯察觉到了特蕾西亚的异常,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玩的正欢的玛蒂尔达先下来。
玛蒂尔达很不高兴,但她还是选择了遵从。
……该办正事了。
辛洛斯和玛蒂尔达牵着手,身后跟着心情低落的特蕾西亚。三人踩着后山斑驳的石阶,从后面进入了梵卓老宅的大厅。
一路上碰到的仆人们,见到三人之后,只是行了一礼,便默默地退去了。
接下来的时光,将是凡克拉德和辛洛斯的。
凡克拉德并没有让辛洛斯久等。
当三人进入大厅的时候,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位穿着考究黑色管家服,手上套着白手套的男子。
他浑身漆黑,窗外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却平白给他一种无比温柔的感觉。
他无声无息的坐在圆桌后面,安静的像是一副油画。
光从外表穿着上,他就给人一种无比认真细致的感觉,就好像是那种大家族中的可靠老管家。
然而这位绅士管家脑袋的部分,却是一个巨大且诡异的乌鸦脑袋。
祂像是恶徒,又像是圣人。祂似是无恶不作,又似悲天悯人。
特蕾西亚发誓,自己这辈子绝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存在。
乌鸦头平静的看了一会三人,最后用嘶哑却不让人反感的声调说道。
“欢迎回来。”
“凡克拉德?”辛洛斯在乌鸦头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身躯微微前倾,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乌鸦头,“还是说,我应该称呼你别的什么?”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方便区分个体而已。我们在交流的时候,就无所谓名字了。”
乌鸦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只是凡克拉德的部分思念体,不是凡克拉德。你的灵魂本质中,关于凡克拉德的记忆已经退尽,记忆才是存在,所以你也不是凡克拉德。但反过来时,我们都是凡克拉德。”
很好,这个乌鸦头很直接,不是什么谜语人。
辛洛斯:“很高兴你能这么坦诚相待。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里吗?”
乌鸦头打了一个响指,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杯红茶。
他为辛洛斯倒了一杯茶,特蕾西亚注意到,这茶杯中的茶水是如同血一般的红。
不过这茶水中并没有任何血腥的味道。就好像……就好像是由无数的爱与恨,宽恕与迁怒,一起混合冷却,最终放置千年之后的产物。
过往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此时凝聚在茶水中的,只是一个个无论悲喜,都已经无人再关注的故事而已。
辛洛斯用单片镜扫了一下茶水,稍稍品了一口。
“很不错的茶。喝起来,幸福比悲伤多。”
乌鸦头:“我兄长的眼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其实当我看到你们一起从后门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的对话已经毫无必要。”
“但我还是认为,你需要知道一些你未曾知道的真相……哪怕那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辛洛斯点头,示意乌鸦头继续。
到目前为止,辛洛斯已经全部了解这个破世界隐藏着的大秘密了。不过既然乌鸦头想说,那也不妨听听。
乌鸦头:“很久很久之前,这个世界是一片混沌。在那混沌之中,诞生了四个巨物……”
辛洛斯:“我知道。”
虽然对于所谓的秘密很感兴趣,不过乌鸦头真的想从开天辟地开始,还是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