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看不见，也知道那种笑容很温暖，很美丽。

当然……也很幼稚。

小女孩所谓的攒钱，其实就是偷偷收集一些别人不要的东西；

有小钉子，有贝壳，有看上去挺漂亮的石头；

连他这个缺乏常识的魔族都明白，那些物品连一个铜板都换不来。

也许是因为太过沉默寡言，小女孩把他当成了倾诉对象，经常来找他聊天；

话中包含了她渺小的愿望，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今天我捡到了别人吃掉一半的果子，送给你。”

偶尔小女孩还会拿一些宝贵的食物给他：

“看你的个子这么大，每天只有那点食物肯定不够吧，这是我请你的哦。”

纯洁，天真，还有在这个污秽之地几乎见不到的善良；

这些美好的特质，渐渐融化了他已经被封闭的内心。

——虽然他明白，对方的愿望注定会失败，那份纯洁也迟早会被玷污。

果然。

奴隶是没有秘密的。

小女孩的收藏很快就被发现了。

即便在奴隶商人的眼中，那些破铜烂铁不值一提，但私藏物品是大忌，小女孩依旧被打的奄奄一息。

如果她不是一件有潜力的商品，说不定会被活活打死扔去喂猎犬，这里就是那样的地方。

“我不会放弃的。”

然而在身体能动了之后，小女孩却仍然乐观的对他说到：

“我一定要攒钱从这里出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中没有一丝迷惘，只有坚定。

于是小女孩一次又一次出去捡东西回来，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发现，被毒打；

但是她却始终都没有放弃。

哪怕有次被打断了尾巴，她大哭一场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计划。

而且还笑着对自己说，尾巴有一天也许会重新长出来。

“和她的坚强相比，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是多么的软弱可笑。”

瑟尔缓缓说到：

“我曾经的强大，全都是被别人吹捧出来的；”

“真正的我不过是一个懦夫，一个井底之蛙，一个不堪一击的弱者；”

“——只是区区一次失败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失去了眼睛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没有反抗之力，却依然想要奋力摆脱泥潭的她，我空有力量，却选择自暴自弃的在牢笼中腐烂；”

“意识到这些后，我简直羞愧到无地自容；”

“那天晚上，我用自己藏起的一块铁片划开了牢笼的栅栏；”

“然后用它击倒了守卫，得到了一把破旧的剑。”

瑟尔慢慢抬起头，仿佛在回忆着那一刻的感觉：

“再次握剑在手，我发现自己的剑术不仅没有倒退，反而在经历了诸多磨难后，变得更加强大；”

“长久待在黑暗中，让我的双耳变得灵敏无比，可以听到细微的动静；”

“每天都做粗暴劳累的苦工，让我的身体更加结实，力量也有所增长；”

“而变得最多的，是我的内心。”

“我不再浮躁，不再骄傲，不再狂妄自大；”

“我变得冷静，稳重，睿智；这才是一名剑士所应该拥有的东西。”

“那一天，我杀死了所有的守卫，一剑砍下了那名奴隶主的头颅；”

“然后释放了全部的奴隶，想要带她逃出去。”

瑟尔沉声说道：

“可惜的是，双目失明的我终究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

“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我无法辨别准确的方向；”

“浑身是血，打着奴隶烙印，手持武器的我，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

“她也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同样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最终，我们还是被敌人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