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豹拿筷子尝了一口酱牛肉,眯着眼看着自己一手好牌正是不知道该如何打,程灵云发明的规则多变,既可以来一局紧张刺激的斗地主,也可以像是昆特那样比大小,甚至还能掷色子跑团。
只不过常人也读不懂复杂的规则书,眼下最为盛行的还是类似“跑得快”的玩法,先将手中的牌出完便能获胜。
徐豹这武艺极为高明,凭着眼力将旁边二人的牌已经记得大半,奈何旁边的二人皆非凡俗,加上一点运气成分却是连输六局,在那里默默啃着鸡腿,心中颇为郁闷。
“两位老哥,你们看这天下大势,咱们可会从中胜出?”
“北有强秦,大吴,西有苗疆,难啊。但咱们眼下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去争一下却是对不起手下效力的将士,再说了我还指望着有一天能够到京城宫阙当中转悠。”
程灵云从云端将部下的行为都看在眼里,想着难得休假,便由他们打个够,只要不耽误正事便行。
她是大越国的国主,原本治下人口靠解放奴隶和引渡灾民,加上九州自发的民众迁徙,就有五百万人,得了岭南之后把官署里的簿册一算,麾下人口这是翻了几番,足有千万之众。
她编户齐民,丈量田亩,麾下将士四处清缴土匪,又在郡县旁边打着她仙人的旗号没收土地,期间倒是背上了不少骂名,什么牝鸡司晨都算是轻的。
哪有富户愿意把家里的田产交出,那些自忖家里壮丁习练武艺有些勇力的,还想着瞒报田产偷奸耍滑,当日便被同乡的村民揭发出来。
负责清算田亩的官吏兵士不清楚,被夺了地产的贫农岂能不知,当日便被官吏带兵闯进了院落,本以为军中武学能高明到哪里去,被那穿着坚铠的兵卒顶着火枪一拳打飞几颗牙齿,这才老老实实核算了地契。
程灵云作为明面上的统治者不曾露面,对于治下的事情都交给管理人员去做,倒是颇有隐士的做派,不清楚的还以为是道门中人无为而治,等到法令颁布下来,却又是觉得极为繁琐,似乎像是法家那一套又有所不同。
她才不会在意什么名头,想过个千百年都飞升天阙了,这治理国家的事情迟早都要交付给后人,能够定下规矩,将生民从愚昧的旧日当中解脱出来,便算是一场功德,不枉降生此世当中走上一遭。
程灵云在岭南中俯察治下民众生活,顺便施展法术布些雨水,等到过上几天事情都已经上了正轨,这才回到太白仙宗当中请了那位上丞星君过来。
天庭当中令出多门,光是一个斗部群星就有好几尊大神占着名头,上丞星君对于敕封小吏的活不太熟悉,却是人脉宽广,与前头那位无量天尊门下的仙吏周蒙也算点头之交。
他先用一道符咒将岭南的小神小吏全都招来,开始清算这些年内的善恶功德,有功的封赏,有罪的夺了官位之后被程灵云一剑灭杀。
没等三天,岭南的仙官被罢免了一小半,就连山中的妖魔也战战兢兢,知道外头来了仙人,藏在林中不敢露面。
“早就知道劫数一起,就要平添杀业,这女仙人看着温柔,却是个能下狠手的,光是拿下岭南就杀的人头滚滚,若是得了九州……”
上丞星君在天上厮混惯了,平日里见得不是福德真仙,就是得道真人,未曾想过这改天换地,再造乾坤究竟如何去做,此时也是明悟了几分道理。
程灵云收起法剑,算着这岭南国中应当能安稳一段时日,又记得还有个仙吏周蒙未曾解决,她不过是看着无量天尊的面子未曾出手,法宝齐出也就是四五招的事。
“那仙吏前头未曾服我神符感召,想必是已经走出岭南,去往别处传法。”
周蒙知道那星君后台够硬,资历又老,说是被贬下界完成劫数,实际上还是天帝看他不食人间烟火,起了栽培的心思让他去往人间历练。
他身上还有天尊的法旨在手,又不好撕破面皮,只好去往别处传法,免得碰到之后二人都有些难办。
岭南这片土地方圆千里,程灵云这两万兵马聚在一块走动那是无边无际,一眼见不到头,全撒出去却难办了,以她的控制能力也只能把法令传到南部州府一块,将连通的几个大城掌握到了手中,北边也只是派兵卒驻守关隘。
前头她布下政令可是把地主老财,郡望豪强全都得罪了一遍,这些旧势力盘根错节,彼此之间大多都有些姻亲关系。
被夺了地产的大户们将消息传了出去,立即就有人广邀豪杰,聚集在了一块开始商议对策。
第十二章 使节
“李员外,你是南方逃过来的,和我们大伙说说,那大越治下可是人间炼狱。”
惠州郊外的宅院外头停靠着车马,院内都是穿着锦袍华服的世家子弟,当中坐着几位更是了不得,祖上都是公卿王侯,按族谱数下来说是哪位王侯的子孙,让一旁平起平坐的地主老财们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李员外四十多岁,面貌有些富态,为了附庸风雅还带着从小南极传来的琉璃镜,他没有功名在身,又在乡下待惯了,见到一旁的赵举人问话,有些拘谨地回到:
“可不是如此,我家中本有良田千亩,就因为打伤了个兵卒,几代人的家业都被那一纸空文抄了干净。”
“那女道人号称什么灵云子,是海外大越的国主,咱们用的煤灯,琉璃镜都是从她那里得来,还有什么火柴,用起来倒是方便,看来也不过是奇淫巧技。”
道门当中张角孙恩之流也是提出了改天换地的口号,想要以道法治国,眼下这些人在此空谈,都是把程灵云当成了什么妖言惑众的道人,至于那些高来高去的剑仙却都忙着自个的功行,哪有人会劳神劳力治国的。
“可我倒是听家里人说这女仙人神通广大,能够施云布雨,往日还曾显露过降妖除魔的神通,倒不像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
有消息灵通的人家中是有亲戚在大越过活的,提醒众人那灵云子的本事,又说她法力高强,前头还曾来此与魔头斗法。
“难道我们大伙就等着她过来杀不成,祖宗把家业交到我们手中,是指望着咱们能够光耀门楣,岂能在此空谈,如同冢中枯骨。”
旁边有一位豪强身着官袍,见到还未曾开打就有人畏畏缩缩,在此吹嘘敌人的本事,冷哼了两声,却又听人说道:
“和我们置什么气啊,有能耐不如去和那仙人斗法去,我看你这身子骨怕是翻山越岭走到府城去都够呛。”
这位惠州守备沉溺声色犬马,身体虚的多走上两部就小腿发软,被人讥讽了两句脸涨的赤红,却又不好当着众人哄笑间发作。
“好了,今日是来议事的,不是来吵架窝里斗的,前头吴王与咱们本已经谈好,等到收服岭南,人人都有官做,如今却是全打了水漂。”
当中的老者王茂乃是郡望大家,前任的惠州刺史,他两手一摊,对着底下这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后辈们说道:
“前天,吴王派来使者找我议事,却是想打探打探咱们岭南的形势,你们要是不愿意掺合进来,我便一口回绝,大家一拍两散,被那女仙人手下的兵卒夺了田产,守着些金银坐吃山空。”
这激将法到底是好使,底下立即有人站起身来说是愿意倾尽家产,也要助吴王成事,说话的老者心中不动声色的盘算从中能分润到多少好处,又用眼色示意家丁去叫那位使者过来劝说。
吴王派过来的舌辨之士相貌儒雅,在这厅中见过众人,这才为他们说起大越国的形势:“这海国起于微末,国中多是流民,不通礼义,劳师远征攻伐岭南,必然国力疲敝。”
这些守成之辈都是胆小之徒,他也不敢实话实说那海国舟师的厉害,一阵瞎扯之后,又搬出吴王许下的承诺来:
“我主吴王英明神武,乃是太祖皇帝嫡出,按理应当继承大统,眼下天下九州已得三分,若是能够拿下岭南更是如虎添翼,正是要与诸公共谋富贵。”
听到吴王许下重利,又是以官位相许,还会派王师征伐大越,众人算是松了口气,听到后头军费的问题也是点点头,从手中扣扣索索地拿出三瓜两枣,想着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派点家丁也能充个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