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

“没错，就是烦躁。从小我就为自己的生活和命运感觉烦躁，你懂这样的感觉么？不过也不重要，你年纪还小，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多从小伴随到大的压迫，这种压迫让我无法像同龄的那些孩子那样轻松的学习，轻松的课后欢颜笑语，轻松的放学之后还有闲心去逛街，了解新闻或者八卦。洛阳，我的人生是灰色的啊。”

洛阳定定的看着说出灰色这两个字的年轻女人。

随即笑着摇摇头。

“蒋老师，在我的印象里，你就算批评某个学生，上课提醒哪个开小差的同学，你都是会带着笑容的。我还记得他们都认为我作弊的时候，你为我说话的样子。蒋老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但是蒋老师你一个比阳光还要温暖的人呢。”

“小屁孩……说什么温暖啊……因为我是老师啊，既然选了这个职业，并且切实的开始教书育人。如果我只是将生活中的不如意有意无意的施加给你们的话，还算得上什么教书育人呢，对你们负责，希望你们变成更好的人，和我的生活经历是没有关系的。”

“蒋老师把自己说的有点伟大了喔，这种话用来自述不太合适呢，好像要放在我的心里旁白里更加合适呢。”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旁白嘛，你太迟钝了啦，小屁孩。”

“不过我果然还是觉得蒋老师这样说太羞耻了，恩，我都替你感到羞耻的那种程度。”

“啪。”

“打我头干嘛？”

“一口一个蒋老师却丝毫没有尊敬老师的意思，你说你该不该打？”

“那……不叫蒋老师了，叫画眉？”

“啪！”

“喂！打得更重了啊喂！”

“画眉是你叫的？”

“那你就是不讲道理了嘛。”

“我讲国语的，跟你讲什么道理。”

“很冷的笑话喔……”

“没工夫跟你这个小屁孩讲笑话，明天要上课，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你没关系么？”

“我只记得明天的早自习是蒋老师你负责诶。”

“我准备这几天都辞职了。”

“……这么急切么？”

“因为我不想在过那种压力与忙碌并存的生活了，而且一旦他找上了我，我又无法反抗必须给他钱的话，这样的循环就是无法逆转和改变的了，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再来一次，一次都不想。”

“……”

“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

“想什么？”

“想我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很不舍得蒋老师，并且认为这种事情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很狡猾呢，说这种话简直比甜言蜜语还肉麻你知道吗？”

“我知道。”

“而且……这些事情的办法永远不都是治标不治本么，就如同这个社会的一些规定之外的潜规则，被指责，被法律限制，但是永远存在。我记得我在考研的时候，一边打工赚钱补贴生活。他来找我，问我要钱，要去赌，说什么要一举翻盘，他已经很熟悉了，我不想给，跟他吵了起来。他就在全宿舍的同学面前扇了我一巴掌。我当时哭的很大声，但还是最终把钱给他了。这样的事情在我整个大学乃至考研的生涯之中发生了不下五次。在我的人生中之类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洛阳，我现在觉得劝我忍受去沟通的……都是侩子手你知道吗？”

……

我知道。

少年在心底如此对自己说着，面前的酒杯中的酒液不知不觉已经见底。

这一杯度数不高，比起买醉更适合微醺的酒就好像蒋画眉生活中的耐心、忍受、强悍、面对、勇敢都逐渐见底的情况。

“蒋老师，其实我更关心的是……你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显得有些懵懂天真的问题，让面前的女人露出浅浅的笑容。

在艰难之中挤出笑容，在干涸之地开出花朵。

“我想更好的生活，我想要摆脱所有的束缚，如果可以，我宁愿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收到他的死讯，可能会哭一场，但是后面我会相信是海阔天空。因为我觉得除了时间，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对我的影响。这已经不能说是失望沮丧了，我在绝望啊……去他娘的生活！干杯！”

洛阳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骂出这句脏话的蒋画眉自顾自的用酒杯碰了一下自己的杯子，然后就在自己的面前一饮而尽。

好像这样就能将压力与痛苦全都倾泄一空，或许每一个这样喝酒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实际上只是将这些苦水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他们或许不会再说，但是却不代表消除。

喝完这口酒的蒋画眉豁然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洛阳露出笑容。

“我这样就走是不是显得挺绝情的？”

洛阳一脸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脸上的笑容更甚，酒精和灯光的作用让女人更为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