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艾丝翠德这样的话，罗亚微微点了点头，对这种齐头并进推进计划的行为并不奇怪，不过同时心中又涌现出对卡洛琳这位先祖复杂的感情，有同情，不过更多的却是敬佩。

十年之约，说起来容易，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如何？

即使是对于寿命漫长的超凡者来说，十年的时间也不是什么能够一笑置之的事，更何况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卡洛琳并不是沉眠，而是必须一个人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地压制救世主，不断地进行着战斗。

一个人的战争，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卡洛琳面临的处境毫不过分，而在战斗之余，她还必须将尽可能多的力量存储于咒物之中，为之后的培育计划做准备。

在这个过程中，卡洛琳的力量不能中断，只有阿尔德一族的族人才能进入这里偶尔提供些帮助，直到十年之后任务完成，她才能够在外界的接应下重见天日，而到那时，属于人类的新纪元也将开启。

查尔斯承诺在培育设施完成后，将与卡洛琳正式结为夫妻，并以双方的血脉以及卡洛琳亲自取出的来源于希雅的力量培育两人的孩子，到时无论是选王一族数千年的重担还是人类的危机，一切的噩梦就都能够结束了。

然而可惜的是，这梦一样美好的构想最终没能实现，卡洛琳期待的那一天也永远没有到来。

最终计划执行第十年，古奥斯丁帝国发生都灵之变，帝都沦陷，咒术师团死伤殆尽，查尔斯宣布西迁，从此王师西去，再不归来。

“……所以，都灵之变到底是什么？查尔斯就这么把先祖大人一个人扔在了地下？”

长久的沉默后，面容阴沉的罗亚开口发问，而艾丝翠德则作为亲历者给予了解释。

“都灵之变，那是救世主力量的一次大规模泄露，具体的原因其实到现在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这次灾难在极短的时间内遍及古奥斯丁帝国各地，而最为严重的就是帝都。”

“当时帝都之内情况极为惨重，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高阶超凡者，超过半数或是堕落为怪物，或是彻底陷入疯狂，一夜之间，繁荣千年的人类中心化为了炼狱，也彻底让古奥斯丁帝国陷入了瘫痪之中。”

“查尔斯当年也尝试了打开通道救出卡洛琳，但是战火迅速席卷了全城，帝都大圣堂失守，咒术师团半数堕落，在平定骚乱的过程中几乎全灭，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除了皇帝查尔斯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卡洛琳已经死了。”

“什么？”

听到艾丝翠德的话，罗亚不由得开口反问，而黑发虹瞳的女人也不得不详细地解释起来。

“当时的卡洛琳还在深渊之内，按照最终计划的原理，如果她还活着，正常来说救世主的力量是被压制的，自然也不可能泄露，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计划失败了。”

“……”

在艾丝翠德的话语下，罗亚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望着卡洛琳所在的方向注视许久，最终只能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确实就如艾丝翠德所说，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爆发出那样恐怖灾害的时间点，基本就可以认定最终计划失败，卡洛琳死亡了，而如果以此为前提，都灵之变中大量救世主的力量就可以解释为之前卡洛琳收集的力量，在逻辑上也完全说得通。

在这又有理论又有证据的情况下，恐怕就连罗亚这个直系子孙在那种情况下都要偏向于卡洛琳已死，查尔斯不这么认为恐怕更多地是因为心中的私情。

但是可惜的是，在丢失了大圣堂这个出口，又在激战中失去了咒术师团的力量后，查尔斯已经无力再次将封印打开，而灾害则在全国各地不断地蔓延。

无奈之下，查尔斯作出了那改变人类史的决定——西迁，带领仍然还有理智的人们向西寻找安全之地，并意图整合人类力量东山再起，可是灾厄就仿佛有意识一般，不断地扩大化追逐着人类，直到查尔斯死后才彻底平息。

如此便是第二纪元末期的悲剧了，直至今日各国还有数不清的典籍记录着那段西迁的历史，并畏惧着那场灾难，而听完了这些之后，罗亚的眉头也彻底的紧皱了起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艾丝翠德会说“救世主恢复了理智”。

“时间点确实太奇怪了。”

如此说着罗亚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心中的疑问几乎要爆炸开来。

首先奇怪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都灵之变爆发的时间，最终计划的第十年，那正是卡洛琳即将离开深渊，将救世主的力量带出培育神子的时间，这个时间点发生意外的可能太低了。

沉睡中的救世主力量最强的时候，正常来说是在最终计划开始的第一年，也就是没有被吸收任何力量的时候，理论上来说只要能够顶住最初的压力，在之后的几年里随着计划的进行，卡洛琳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牢牢的占据上风。

最终计划的第十年，这一年明明应该是最平安的一年，可却发生了都灵之变，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不过如果代入救世主的视角，那么一切却又合理了，因为那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卡洛琳成功离开深渊并培养出神子，那一切就结束了。

当然，也存在着卡洛琳放松警惕等可能，不过几率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如果只是这一次，那也许真的可能是巧合，但是在都灵之变后查尔斯那边的变故，完全就是只有拥有理智的智慧生物才能做到的。

很明显，哪怕是在都灵之变后，当时的查尔斯仍然没有放弃救出卡洛琳，并一直想要重新整合人类的势力返回帝都，可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特别是救世主力量的步步紧逼，却让他的计划付诸东流。

“在阿其曼一族上千年的正统名义之下，当时的查尔斯其实仍旧对帝国有着很强的支配力，但是这些支配力却随着救世主侵蚀区域的持续扩大，以及人群中的谣言而逐渐丧失。”

“谣言？”

“不错，当时有一种说法，查尔斯·阿其曼是受到希雅诅咒的不祥之人，甚至在黄昏贤者会内，当时都有人将这次的事故归咎于最终计划，认为是查尔斯与卡洛琳引发了都灵之变，而彻底将谣言做实的则是查尔斯死后，救世主的侵蚀立即停止这件事。”

“……简直就如同追杀一般呢。”

听到卡洛琳的这些话语，罗亚微微点了点头如此说，而一旁的安东尼奥也表示赞同。

查尔斯在都灵之变后的失势，几乎完全就是谣言配合侵蚀逼迫的结果，这种情况看似合理，但是其实却需要极其精巧的控制。

如果侵蚀来得太快，谣言来不及扩散，不断被驱赶、没有时间开会总结的人类会下意识地依赖阿其曼一族，身为皇帝的查尔斯在这危难之际就如罗亚前世的战时总统一样，权力不但不会被削弱，反而会空前加强。

而如果侵蚀来的太慢，那么重新站稳脚跟的人类仍然会在外力的压迫下团结起来，谣言虽然也会有，但是激进的人却会大幅减少，凭借阿其曼一族的威望，查尔斯完全可以妥善地处理掉这次危机。

只有谣言扩散配合救世主的侵蚀，彼此之间互相推动恰到好处，才能够将查尔斯长久以来积攒的威信彻底击碎，并彻底地扼杀最终计划。

而在查尔斯·阿其曼死后，继承皇位的兄弟也确实立即推翻了查尔斯在位时所有的计划与政策，并大肆搜捕阿卡特一族。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阿卡特一族损兵折将，再次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隐藏于西迁的队伍中辗转不知多少次，几乎到了亡族的地步，最终才在第三纪元初期教廷崛起时外逃，得到了希兹克里特一族的庇护，但传承几乎已经断绝干净。

在将所有事情罗列之后，一切就已经很清楚了，都灵之变以及之后一系列救世主力量的操作，无论怎么看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目的就是彻底的破坏最终计划，至于策划者是谁……

“救世主本人，或者能够调动救世主力量的某人……”

思考了许久后，罗亚得出了如此的猜测，而艾丝翠德与安东尼奥则对此表示赞同，不过更进一步的追凶却是做不到了。

说到底，一切都只是在事后复盘下的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而在思考了片刻，将这个谜团抛开之后，罗亚则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现在的保罗是怎么回事？你们说他是查尔斯，但是死者复生这种事，即使是现在也是不可能的吧？”

“确实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保留下灵魂，只是以原本的身体组织为样本，重新制作一具肉体呢？”

“这样的话倒是可能，不过究竟要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