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英雄抽出他的霰弹枪，弹仓里躺着两发子弹，装填的是秘银鹿弹，独头弹与钢珠霰弹在之前都倾泻给了迎风，在重新装弹前还是要把剩下的打空再说，他并未将枪口对准无衣与他身后的青羽，简单垂落在身侧，静静站立的同时与无衣青羽彼此注视。

青羽不想被无衣给保护，可无衣的执着却让她不得不接受这鬼人萝莉的庇护，心有不甘，可是又无法改变这糟糕的局面：

通讯工具在刚才的金属拆解中被黑衣英雄给解离，无衣的手机也没有信号，接不到密瑟尔的电话，青羽更是无法联系赶去检查维护结界的卫队们。

所谓绝境。

“让开，白鬼。”

黑衣英雄沉声道，这句话毫无疑问地指向无衣，混血白鬼伊丽莎白被心灵异能制造的铁链所捆缚，没有任何战斗力，还能站起来的人只剩下自己与青羽，这种令人绝望的现状实在是……

“啧……”无衣撇撇嘴，出声质问，“你究竟是谁，要是你叫我让开我就让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是吗。”

“我知道你的背景和后台，但要是你挡住我的去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人类英雄用无衣熟悉的东国话说道，像是在做出威胁，可无衣完全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地站在他面前，双脚没有丝毫其他动作，俨然是想要跟他对抗到底的模样。

对手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从他说话的流畅度来说大概是活人，可什么活人能展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灵异能？

上一个用出复数心灵异能的家伙是初代种红桃Q，难道面前这混蛋是红桃Q伪装的人类英雄么，如果是，那在这么近的距离自己肯定能认出这家伙有自我伪装，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看不出伪造的迹象。

无衣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一步一步朝自己接近，没有用霰弹枪瞄准，但他随时都能在下一秒拔枪射击，甚至可以通过心灵异能的形式对青羽发起意料之外的袭击，若他真想进攻自己绝对抵挡不住，这样做也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甚至在密瑟尔或是什么人赶回来之前挡住他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我最后说一遍，给我让开。”

用淡漠的语气说出这种类似最后通牒的话，人类英雄停在无衣身前，缓缓抬起手中的霰弹枪，无衣的心吊在嗓子眼，他要进攻了吗？

用老妈确实可以吓退不少人，但一般在魔界才有效，【酒吞童子】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在人类之间并没有多少威慑力，魔族大多惜命如金，加上人类生命周期短暂很少有听说源无心，无衣不确定这家伙会不会真的被老妈给慑退。

如果他上当了那还好，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庇护青羽，还能得到与这家伙谈判的筹码，要是他不领账呢，那怎么办？

显然，这家伙的动作让无衣产生了“他该不会要跟愣头青一样不计代价地击杀青羽吧”的想法。

“…………你是打算阻拦到底吗，白鬼。”

人类英雄的声音低沉几度，有些阴森，无衣被慑退半步，被他这莫名升腾的气势与灵能给压退，指尖的颤抖蔓延到手臂，隐约有朝全身散去的趋势，这家伙的气势为什么这么足，自己就算面对S级英雄与魔人时都不见得会有这种感觉，却在面对他时产生了“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的错觉，身体就像浇铸了铅铁一般沉重，一松力就会马上倒下，但是，只要自己再多坚持一会儿，等密瑟尔与沐风她们的支援到来难道还怕这家伙不成？——

无衣这样想着，可这人类英雄接下来的行动却大大超出了无衣的预料，看见无衣没有要挪开的动作，他就像无视了无衣的存在似的，霰弹枪抬起，几乎要顶在无衣脑门上，“咕……”

无衣咽了一口唾沫，浓烈到能把人给压垮的杀气从枪口中蔓延，无衣甚至能看见枪膛中装填的霰弹，就如凝视刀尖一般，感觉连灵魂都要被这股杀气给刺穿。

他疯了吗？！

用霰弹枪对准一名纯血白鬼是毫无意义的！自己有绝对的不死性，就算被霰弹枪打中脑袋也不会死，只不过恢复需要很长的时间罢了，他难道想让自己彻底失去战斗力？

自己本来就没有战斗力，又有什么失去的必要吗？

“你、你想干什么！”无衣用声音来撑起自己的气势，“要是你打伤我……你绝对会……”

“我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你想这么说对吧。”

黑衣英雄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无衣心中所想，完全没有被无衣想要说出口的威胁给镇住，反倒是进一步将冰冷的枪口朝无衣的额头顶过来，无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腿发软，被青羽伸手扶住方才站直。

自己头一次遇到不怕死的，就算自己抛出老妈源无心这张底牌，装出有恃无恐的样子，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种打算。

在这个距离，他要是扣动扳机的话自己和青羽都得被打穿，虽然他也活不成，可自己要是重伤的话整个魔界都没人能治疗青羽跟伊丽莎白，她俩的性命才更堪忧，“你到底想干什么……杀了青羽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

“要是你打伤我，你也绝不会有好下场，你背后的指使者也绝对逃不掉，”

“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们可以在谈判桌上互相交换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像这样……”

无衣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心脏剧烈跳动，想要用言语来试探对方的真实意图，……可等来的是黑衣英雄的沉默，可他完全不领情，他就像一座高效的杀人机器，无言地扣动扳机，没有丝毫犹豫。

“铛！——”

撞针击发底火的声音在无衣脑袋里回响，嗡嗡的回声驱散掉无衣所有的思考。

霰弹枪开火！

六十二、驰援！

谁都没想到，黑衣英雄居然真的开枪了。

无衣原以为他不敢朝自己开火，可没曾想尽管这家伙知道自己要用身体来保护青羽，他还是选择宁愿把自己打伤也要击杀青羽，这种极限一换一实在令无衣感到不解，但现在的无衣无法思考这么多，换成任何人被真枪顶着脑袋也很难做出像样的思考，湛蓝的鬼人之瞳惊恐地缩紧，闭上双眼准备迎来这霰弹枪的直击，自己好像还没被枪弹给命中过，只处理过枪伤病患，在客观上能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不过马上自己就要亲身体会，这让无衣心里有一股剧烈的恐惧感。

会有多疼？

鬼人的绝对不死性会让自己持续感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是在大脑被破坏的瞬间让自己失去意识？

无暇思考这么多，无衣全身紧绷，放弃了思考。

……

……

一秒过去。

无衣试探着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子弹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摧毁了自己的感觉中枢，所以才不会觉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