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扶着密瑟尔后退，吉普赛全然无视了无衣的话，他真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将霰弹枪重新上膛后直指向密瑟尔，一幅记得补刀的模样。

经过多次与密瑟尔的亲密接触加深感知交融，无衣对【世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其中关于时停抗性这一点也有所认知——

正常情况下，在密瑟尔停止时间后发动时停抗性是极其消耗体力的，人类更甚，吉普赛能在时停中开出一枪已经够让无衣感到震撼，更别说是时间恢复流淌后第一时间便装填子弹上前顶住密瑟尔的脑袋了。

密瑟尔微皱眉头。

血魔正借助无衣的搀扶站直身子，稍微挺直身板便会因为牵拉伤口引起剧痛，可她就好像无视了这些伤口，任由血流滴下，抬头正视吉普赛，面无惧色，“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密瑟尔忽然开口说道。

正准备开枪的人类英雄停下手指的动作，稍微放松扳机，用眼神朝密瑟尔说出“可以”。

无衣异常焦躁，就差把密瑟尔的脑袋按到背后自己挡在枪口上了，她这是在干什么！跟这油盐不进的家伙打嘴炮吗？他都敢顶着自己的脑门开枪，怎么可能像漫画里一样被密瑟尔几句嘴炮给打服？

反正自己也有鬼人的绝对不死性，是个完美的肉盾，不如给密瑟尔挡一枪给她创造反杀的机会，这样或许能瞬间翻盘也说不定？

可是，密瑟尔却用手指在无衣后颈处轻轻敲打，借助无衣披散的头发作掩护，再利用血誓戒指给无衣传达着她浅层意识的信息，无衣继续充当密瑟尔的拐杖，扶着她站直，同时给出自己的建议。

在得到身边这鬼人医生的意见后，密瑟尔接着发问，“【吉普赛】本杰明，刺杀青羽会给你——或者给你背后的指使者带来什么好处？”

一针见血的质问，结合了无衣的建议与密瑟尔自己想问的问题。

吉普赛陷入微妙的沉默。

大概两秒后，吉普赛重新扣紧扳机，没有回答密瑟尔的质问，打算直接往密瑟尔脑袋上来这么一枪。

“你疯了吗！本杰明！你究竟想要什么？”

无衣夺过话茬，朝面前的人类英雄大声叫喊，“你不是号称穗城英雄协会的大脑吗？为什么会发起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动？”

“…………”

像是戳到了吉普赛内心的痛处，正准备开枪的本杰明停住手上扣紧扳机的动作，在注视警惕密瑟尔的同时将余光扫向扶着她站立的无衣，鬼人挺直身子，见这嘴炮好像有效，连忙朝吉普赛发起第二轮质问，也许能从他这得到些信息，“我给那天受伤的英雄们做治疗的时候有听过你的事，他们都说你死了，整个英雄协会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可你为什么会到阿特涅安来发起这毫无意义的——”

“砰！！”

枪声震耳欲聋，暴力地打断了无衣的话，鬼人吓得猛眨眼间浑身一缩，背后刷地便冒出了冷汗，并非那把顶住密瑟尔脑袋的霰弹枪，而是吉普赛从腰带上拔出的那把左轮手枪，枪声铭刻着东国英雄总会的金色S级标识，是二十年工龄的老牌S级英雄才有资格持有的佩枪，无衣受过军医训练，拥有鬼血强化后的知识与记忆力，知道这是什么枪，也当然知道枪膛里装填的是什么子弹：

发射.45口径钢芯水银破魔弹，相比单纯的秘银钢珠或是弹丸，溶解了秘银的特制水银对血魔的杀伤力更大，是曾经血猎们的专用武器，他并未朝无衣发射，那发子弹从无衣头顶刮过，撕开纱帘与窗帘布，砸穿玻璃，巨大的枪声震得无衣剧烈耳鸣，脑袋里想说的话瞬间便被甩到九霄云外，“你什么也不懂，【摩伊拉】，”

垂落持握着左轮手枪的那只手，吉普赛朝无衣轻声说道，“这并非为了利益而行的战斗，这是秉持信仰的行动，金钱在它面前毫无用处，利益也不再是能令人陶醉的东西，反倒会令人厌恶。”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

无衣的声音在颤抖，自己不是头一次遭遇死亡威胁，但这事态是头一次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吉普赛从现身开始便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他的心灵异能让他的存在有如三名S级英雄，又借助环境优势反杀迎风控制住伊丽莎白，没有过多犹豫，击倒密瑟尔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补刀，不愧是穗城最老牌的英雄导师之一，做事雷厉风行毫不留情，要不是无衣及时叫出他可能在意的事，大概他已经一枪把密瑟尔给崩了，也怪密瑟尔大意轻敌，完全没料到吉普赛悄悄复制了她的【世界】拥有一定的时停抗性，不然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本杰明将霰弹枪摆正到密瑟尔脑门上，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打量一具将死的尸体，“……关于你问我的问题，弥赛亚，”本杰明出声说道，“不管是我自己的行动，还是有什么连存在与否都不确定的指使者，我不能回答你任何事。”

“你可以猜测，可以思考，可以猜是我自己不想说还是有人不让我说，这些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思考，我无法回答。”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中止你的所有战斗力与行动力，确保你不会在我杀掉那丫头的时候碍事。”

说到这，本杰明的余光瞟了一眼正试图从断线了的电话里联系援军的青羽。

扣下扳机。

六十六、你最好的学生

不吃嘴炮的对手都相当棘手，无衣可算是体会到了，吉普赛跟密瑟尔说完后，无视了想要说些什么的无衣，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这一枪要是打中，密瑟尔必然会遭受到沉重的打击，被打成重伤乃至濒死也说不定，毕竟无衣只强化过密瑟尔的肋骨与胸壁，可没把她的脑壳也给做成铁头，无衣曾经想过把密瑟尔全身骨头都用自己的灵能线进行强化，这样可以让她的防御力提高一倍，但密瑟尔坚决反对。

无衣脑子里像是走马灯一样跑了一遍，呆滞地看着吉普赛扣紧的霰弹枪扳机，“叩。”

扳机扣紧，可是并未击发，撞针空响，枪膛内没有子弹，“……！！”

见状，吉普赛愣了一瞬，密瑟尔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她刚才悄悄从无衣身上获取了灵能，在吉普赛发呆的刹那撑着无衣的身子弹起，右脚绷直，一记弹腿朝他踢打而去！

“！”

本杰明的体术与反应尤其出色，察觉到枪膛中没有子弹后立刻撤出半个身位，险险避开密瑟尔的攻击，接着拉开距离，抬起另一只手上的左轮手枪——

“叩。”

扳机扣动，依然没有击发。

这一次无衣的鬼人之瞳看得很清楚，原本填满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弹仓里空空如也，一发子弹也没看到。

怎么回事？刚才本杰明开枪威胁自己时里面不是填满了子弹吗？怎么这一眨眼……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会突然就……？

“——在想自己的子弹跑哪去了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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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无衣只觉得背后有温暖的触感传来，下个瞬间自己与密瑟尔眼前的景色猛然一变，与本杰明拉开十几个身位，保证在安全范围，而自己原本所处的位置被另一个人影给替代：

那是个十七岁左右的人类少女，穿一身长袖款学生裙装，蹬着厚实的裤袜与学生鞋，一头黑发在侧边扎成一只马尾，垂落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像是从什么青春漫画里走出来的年轻高中生，可无衣记得她的背影，就连她这身长袖学生裙装都很熟悉，这是流星最喜欢的衣服，这么说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

“好久不见，本杰明导师。”

少女说道，声音轻柔温和，像是在跟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说话，随后她侧向平举右手，掌心张开，瞬间从半空中出现了数发子弹与弹壳，还有一整个弹仓的霰弹，叮叮当当坠落在滑落在地的桌布上，“你在找这些吧，我把它们从你的弹仓里拿走了，不好意思。”

流星平静地说出骇人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