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歆儿仰着脸，静静地听着木学姐的叙述，眼中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将自己置身之外，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话音落下，她也缓缓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站着。

木学姐和苏小小都在看着她，也没有任何人打破这宁静，只有从蓝歆儿的身上传来了一丝颤动的哭泣声。

她用手背抹了抹泪水，抿了抿嘴，扑闪着泪光闪烁的大眼睛，思索了一下，然后带着因哽咽而变得浑浊的音色说道：

“是吗，是这样，学姐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件事情吗？”

“嗯，对不起。我终于在今天才再次找到你，我必须向你道歉，以前的事情是我的冲动和不理智，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蓝歆儿抽动了一下小鼻子，攥起小拳头挡着自己的脸。面对木学姐的道歉，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

因为。

太晚了一些。

哪怕是稍微早一点……

在这种时候的道歉，应该用什么立场来对待？

用三年前那位受伤的女孩子？还是现在这位早已经快要将这些事情撇开在脑后的自己？

木学姐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也好，再次出现来给自己道歉也好，或许结果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会生气的吗？悲痛掩盖过了愤怒。

现在她想要生气也没有办法，她什么也没办法说出口，面对木学姐的道歉，现在的她可以接受，但是曾经的自己，并不认同。

但至少，她也明白了木学姐之后的想法，算是一种内心的宽慰吧。

关于两人之间的事情，只要将原谅的话说出口，应该就会在今天落下句号了吧，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关联。

这样，也挺好的。

然而，就在蓝歆儿抬起头准备将那句“我明白了，谢谢”说出口时，苏小小打断了她。

苏小小一只手拦在了蓝歆儿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木学姐，语气冷冷地说道：

“你的道歉，歆儿不会接受。”

木学姐和蓝歆儿同时被这句话所镇住，但苏小小丝毫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她要替代此刻温柔的蓝歆儿，说出她那些无法开口的话。

一个人从来就不会只是温柔或只是残酷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苏小小完全看得出蓝歆儿是在用那份温柔来委屈自己达到事情的完美落幕。

但这样的结局，苏小小不接受，因为蓝歆儿心中真正的想法不是这样的！她说过要陪伴着蓝歆儿，就要替她将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

可能是仅此一次的机会，也可能是木学姐和蓝歆儿最后一次的相遇，必须要不留遗憾地全部说出来。

“我再说一次，你的道歉，歆儿不会接受。木学姐，你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PS.最近几章感情有些细腻，没看太懂可以慢慢看～）

38.“温柔”

“欸……？”木学姐看着苏小小，显然对事情的发展没有预料到。

苏小小向前站了一步，微微眯起了眼，像是要将木学姐内心的一切都洞悉清楚，即使是任何一点细微的灰尘也会将其找到。

“你很自私。你今天来寻找到蓝歆儿道歉，并非是为了让她能够得到安心或者为了她的幸福。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只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而来的。

你因为蓝歆儿的事情而内疚，所以想要道歉，道歉之后得到对方的谅解，那一切的事情都将过去，两个人都可以从此再继续自己的生活，可是，能够再继续进行自己生活的，只有你一个人。

歆儿因为那件事情遭受到了比想象中更严重的创伤，被称呼为了肮脏的女孩，因为同样喜欢女孩子而被鄙视，被重重地摔门驱赶，以至于蓝歆儿初中生活变得阴郁自闭，这无疑已经到了校园欺凌的程度。

同一个学校，一年多的时间，难道就真的找不到她来道歉吗！？是学校太大，还是说你其实当时并不是真心的，只是迫于同学指责你的压力之下，为了自己的自尊心？随后没能轻易找到便草草了之。

后来你成长后才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而如今，你仅仅是想要靠一句道歉来结束这一切，让你自己得到安心，可蓝歆儿却只能用她的温柔来勉强自己释怀接受你的道歉。你是否也会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一点呢？”

蓝歆儿瞪大了眼睛，对苏小小说出的话很意外。

苏小小的话很不留情面，和平时那位纤弱娇羞的她不同，也和那天沾花惹草故作风流的她不同。

在蓝歆儿的眼中，苏小小忽然间变得那样英气，坚毅的眼神显得如此令人心颤，让人不由得思索，原来女孩子也是可以，和一个男孩子一样那么帅气的。

她的话很刺耳，蓝歆儿甚至觉得这样下去气氛一定会变得很糟糕，可想要打断的话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确实无法接受……

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能够被原谅。

就像是不小心摔坏了同学的一个水杯一样，轻描淡写地就可以过去，似乎是心里很不甘一般……

是自己太脆弱了，实际上本身就是和摔水瓶一样微不足道的事情，是自己的内心夸大了吗？

蓝歆儿觉得不是的，小说的幻想世界告诉她女孩子之间的恋爱是那样浪漫纯净的，但现实的木学姐却轻而易举地重重砸碎了这层幻想——在少女那个最容易发呆幻想的年纪。

愤怒不过是被悲痛掩盖了而已，但并不等同于不存在。

如果蓝歆儿会被划分为表世界和里世界，那么此刻苏小小所畅所欲言的话语，就是蓝歆儿的里世界。

苏小小拉起她的手，毫无惧色地对着木学姐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