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以后要是谁让你去暗杀伊芙兰，你就直接把他杀了吧。”奥古斯汀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下达着可怕的指令。

“可是，她的存在，会导致高层议会对公爵你百般排挤，如果清除掉了她这个麻烦，你的地位将得到巩固和提升。”

“但她是我的亲妹妹，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亲妹妹……”黛芮亚迟疑了一下，好像一下子有什么冲击了她的脑海，随后她说出了令人寒战的疑问，“就不能杀掉了吗？”

一旁听到的苏小小一时语噎，疯子身边果然都是疯子。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有能力去感化这个女孩子，将她再变回从前的公主？

不过苏小小也不知道从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就是了。

“是的，不能杀掉，和你与史密斯不同。”奥古斯汀毫无慈悲地回答道，“史密斯可以杀了你，但我不会。因为他没有爱着你，而我爱着我的妹妹，这就是我们的区别，懂了吗？”

可黛芮亚麻木不仁的内心，就算是再被无情地刺上一刀，好像也已经失去了痛觉，只是呆呆地低下了头，小声低语：“是吗……”

但她悄悄攥起了拳头。漫长的岁月让她渐渐忘却了以前那个模样的自己，兄妹本应当和睦相处这样的常识，也渐渐从她的认知中淡却。

她不禁想到，自己究竟还剩下些什么呢，只有暗器和匕首吗？

“无非就是这样，我不阻止黛芮亚只是不能将她为我所用的秘密暴露给史密斯，要是黛芮亚在听到要暗杀苏小小和伊芙兰的时候，哪怕有一丝表情的微动被他捕捉到了，都会让这一切前功尽弃。”

而且奥古斯汀也不认为黛芮亚有足够能力，在已经提醒了苏小小的前提下还能完成暗杀，当刺客的行踪被暴露得一览无余，就什么也不是了，反而要注意她不能够出事。

只是，黛芮亚，你的决心丢在了哪里？

奥古斯汀隐约察觉出，十年前的她和如今的她，失去了尖锐的锋芒，并不是指能力上，而是……内心的棱角似乎在被时间磨平。

“你妥协了？”奥古斯汀旁敲侧击地问道。

黛芮亚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边，一时间心头苦涩交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公爵，感谢你对我的救助和保护，但是我……”

“史密斯答应我，只要我能够完成这最后一个暗杀任务，就足以证明我拥有能力回到家族——”

奥古斯汀镇定自若地反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又失去了什么你本应该有的，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那天与我相遇。”

“我……是因为我被赶出了家族，只能在外流离失所。”

“黛芮亚，你在逃避，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内心。可以，那我就将你内心的话替你说出来。”奥古斯汀突然加强了语气。

黛芮亚似乎很紧张，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停地摇着头，好像眼前正是什么洪水猛兽要吞噬她一般。

苏小小和伊芙兰也面面相觑。

“你会在那天与我相遇，是因为史密斯。你的亲生哥哥，他打断了你的手和脚，夺走了你的血脉，让你成为了弱小的废物。”

“不……不要说了，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那你要怎么面对曾经的自己？你被史密斯虐杀的时候，你的痛楚，你的哀伤，你的悲愤，你要如何面对？”

“但是在这么多年的磨砺下，我也渐渐明白了，没有血脉的血族，就算再努力变强，也绝对不可能是贵族的对手，能够证明自己回到原来的家族里去，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那你就算现在死在这里，也是最好的结果。你之所以还活着，就是为了等待去复仇的那一天。”

“我杀不了他……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真正血族首屈一指的始祖，实力仅仅次于第一始祖，我就连回去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你觉得你能够暗杀得掉苏小小？因为苏小小不知道你的存在而毫无防备让你觉得有机可乘？黛芮亚，你的兄长呢？

他享有着无尽的荣誉，权势滔天，被万人所敬仰。而你却在雪地里摸爬滚打，在每个军团里遭受了多少毒打，也才只能进步一寸。

更可恨的是你本应该和他一样拥有这一切，是他不由分说地将你夺走，他不把你认作为妹妹，难道你还要将他作为兄长吗！？

因为屈服于他的威严，被他的实力所恐吓？但苏小小的温柔让你觉得有恃无恐，不停寻找机会杀掉她，好人就该被拿枪指着？

给我再想想清楚，黛芮亚！如果你放弃了你真正的想法，你就算是被杀死在这里也毫无遗憾！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

你知道家人是什么吗？那天因为我和艾布鲁内商议，为了顾全大局而放弃了父母，看到父母离去和妹妹独自抹着眼泪哭泣的样子。

那一刻我的内心就在决定，哪怕今后要牺牲其他所有人，甚至连我自己，我也要保护好剩下的年龄最小的妹妹！

而你们本来应该是兄妹，是属于关系最亲近的人，但他对你做了什么？权势熏心，手足相残，虐杀亲妹，罪无可赦！！”

或许因为每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奥古斯汀发怒的姿态，在场的三人全部都被吓住了，陷入了呆呆的沉默。

苏小小讶异于这个平时喜怒不溢于言表深藏不露的男人，会在此刻对着别人的一件事情而大发雷霆。

也许因为他是个绝对妹控，史密斯的行为触及到了他的爆发点？还是说，他仅仅是为了引出黛芮亚心中恨意的逢场作戏？

苏小小不知道，她感觉自己雾里看花般，已经看不穿他了。

“……”黛芮亚在被一顿近乎咆哮的教训后，双目失去聚焦地呆坐在了地上，渐渐的泪水忍不住地从眼眶溢出，沿着脸颊流淌。

她感到内心一阵一阵剧烈地绞痛，双手捂着胸口跪伏在了地上，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随后忍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丢掉了刺客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且是一位身世不幸的女孩，内心的委屈和悲愤，似乎在尘封已久后又被开启。

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想回到曾经的家里，可她已经回不去了，所有抱有的希望都只是幻想，她只能去夺回自己所拥有的。

任何的退让，都是砍在自己身上的刀。

奥古斯汀一如那天向她伸出了手，但这次他多追加问了一句，“告诉我，你究竟要怎么做，我又是为何来选择救下你？”

黛芮亚的心在滴血，哭得抽噎不止，双手都攥紧了拳头从地上艰难地支撑起了身体，将手放在了奥古斯汀的手心中。

她是含着最愤怒的泪水，梨花带雨的面容上充满着强烈的恨意，咬着牙切着齿地对他说道：“请帮助我，奥古斯汀公爵，我一定要拿回我的所有，我要杀掉他——！”

“当然，我时刻都在你的背后协助你。我想我们应该会在那一日相见，在史密斯明年的忌日。”奥古斯汀回答道。

黛芮亚感激地闪烁着泪光，他的每一次的出现，仿佛都在拯救着她，让她感受到自己还跳动着的心脏，帮她拿回属于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