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这首歌谣正在述说着我的一切，无关是谁作的曲，也无关究竟是否好听，只不过……脑海里也只记得这段旋律罢了……”

“是吗，我似乎还记得全部。”奥古斯汀想要将巨石从伊迪丝的腿上移开，力量却已经竭尽，用力地推着巨石，却只能颤动几分。

伊迪丝微微张开了眼睛，虚弱地说道：“不必白费劲了，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况且，将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不就是你吗。”

奥古斯汀咬着牙，低声地嘶吼着，用尽了全力去推着巨石，轰地一声将巨石推向了一边，自己也踉跄了几步，摇晃着身体。

伊迪丝嘲笑着他，摇了摇头，“真是难看，奥古斯汀公爵。想不到我们会有一天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更想不到在这一刻还会见到你。”

奥古斯汀疲倦地苦笑着，并排地靠着岩壁坐在了伊迪丝的身边，一同望着远处的冰川与蔚蓝的天空，“恨我吗，伊迪丝。”

“如果我现在还有余力的话，现在就会杀掉你。”伊迪丝淡然地说道，但她也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她的生命也即将流逝殆尽。

“我想也是。我背叛了你，摧毁了你的王朝，夺走了你的帝王之位，凭这些就足以杀我一万次。不过不用你动手，我也差不多马上就要死去了。”

“那真是可喜可贺。”伊迪丝闭上了双眼。

她的王朝也像是这合上的双眼，一片都变得漆黑无光。她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血族和王城，履行了自己作为帝王的职责。

人在死之前，究竟都会去想些什么？

伊迪丝曾经便想过这个问题，而此刻她靠在了岩壁上，身边还有个混蛋，说是舒心坦然是骗人的，但合上双眼的瞬间，她却又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看着天空的风轻云淡，看着寂静的四野，她的眼中好像浮现出了一片金色的草地，在那片草地中央有一颗红叶的大树，在大树之下有人唱着夜莺的歌谣。

金波荡漾，两人一起靠在大树底下，看着黄昏日落的时刻。

原来是那个时候的歌谣，那个时候……又是多久之前了呢？记不清了，但她却还很清晰地记得那个男孩对她说的话，以及他对她笑的样子。

但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呢……

两人伤痕累累地靠在岩壁上，一起等待着生命的终点，太阳也要落山了，不知道当黄昏结束的时候，他们是否也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奥古斯汀，当初我们为什么会相遇呢，又为什么编下夜莺的歌曲？”伊迪丝轻声地问道，当初那个男孩现在就在她的身旁，只不过他已经长大了。

奥古斯汀回想着曾经的往事，那还是一段孩童时期的故事，他回答道：“像是童话故事一样老套，追捕猎物的时候误入了某位公主的后花园。”

“她不是公主，是夜莺。”

“嗯。一只被牢笼囚禁的夜莺。是第一血脉的最后一代，最强的一代。命中注定着要继承帝王的位置，她的生命旅途一眼便望得到边。”

伊迪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或许那时就不应该喂你吃那颗果子，像是只小狗一样天天在我门口转悠等吃。”

“实话实说，那果子很难吃，你说是你自己种的，我只是不好意思戳穿你。”奥古斯汀说道，“要不是看你那么孤单，天天想跨越栅栏带你偷跑出去玩，你可连童年的那一点快乐都没有了，你应该感谢我。”

“真不爽，最后的时刻也在我身边阴魂不散，要是早点杀了你一定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吧，害得我也得跟着你一起倒霉。”伊迪丝骂了他几句。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又低声地问道：“奥古斯汀，我还有未来吗？”

“没有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你注定没有自己的人生，只能深居在清冷的寝宫之中，你摆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都到这种时候了也不愿意说点谎言来哄哄我吗，那你可真是个混蛋。我在寝宫里玩游戏可是玩得很开心，别小瞧人了……”

奥古斯汀站起了身，又跪在了地上，将伊迪丝搂在了怀里。

伊迪丝不禁睁大了眼睛，惊讶于他的动作，只听到他在耳畔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我本应该守护在你的身边，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伊迪丝的眼神渐渐抬起，又缓缓地落下，无奈的语气像是释怀了一般，“随便了，我也没把小时候的承诺当回事。”

在我和妹妹之中，他选择了妹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况且我也没有阻止议会惯例对十三血脉的压迫，对他父母的处决，对残杀视而不见……

我让他的家庭支离破碎，他也毁掉了我的一切。

“不过，最后你却遵守了诺言和我一起死去，而不是让我连最后一刻都是孤独离去，我感到很开心。”伊迪丝伸出手也轻轻抱住了奥古斯汀。

“将我抱紧一点，然后……”

“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57.红叶树底下的黄昏

那是不知道多久前的一段往事。

承载着两个人曾经的回忆。

金色的原野之上，总能够见到两个孩子拉着手一前一后跑着的风景。

记录他们之间故事的纸张，也已经渐渐泛黄……

“喂，真的没关系吗，我不应该出来的。”雪白色长发的萝莉跟在了男孩的身后，担心地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家，却又对前方充满着希冀。

男孩停住了脚步，尚为稚嫩的脸蛋上露出了开朗的笑容，“有什么关系，一直只能呆在家里，你不是想出来玩吗，那我就带你出来啊。”

“不，不是的，是我不可以出来……”女孩子有些怯懦地说道。

“啊？为什么。”他将女孩拉到了一棵大树下，树上盛开着红色的叶片，像是花朵一般弯曲叠加在一起。

他们一起坐在了红叶的大树下。

“这里有个小丘，坐在这里可以看到整片原野，刚好又生长着一棵大树，也不知道是谁在很久之前种下的，但那个人心中也一定有着什么思念。”

男孩指着头顶这棵大树说道，随后放眼望去这一片金色的草原。

小女孩放下了篮子，篮子里是一些不太好吃的果子，但听说是血树的果实，虽然没有鲜血在果子里，但是用血液灌溉的，果子可以给血族填饱肚子。

“哇，这个是什么，草原吗？”年幼的伊迪丝看着眼前漂亮的景色，水灵的大眼睛扑闪着，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