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唬住这小子,我直接跑路,向着门口窜去。这人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拦住他!”一众亲戚都笑开了,一片笑声中,我冲出会场,头也不回地找了个停车场,一头扎进去,私下观望,见没人出来,这才放心。
外面的天儿也算风和日丽,如今一番折腾,婚礼冗长,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出了婚礼的会场,我开始到处找上官移山的身影,出来就是一片停车场,停着新娘子亲戚们各色的车。往外走,是一条倾斜的草地,在夕阳中延伸到波光粼粼的河水里。
我走向河边——怎么看都应该往河边找。
抢婚的人得逞之后应该去哪儿,我不知道。
但怎么也不可能是旅店那种地方,难不成拐跑了新娘子,两个人还得去大排档吃个烤串庆祝?
我心里碎碎念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整。
冬天已经快要过了,傍晚来临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河边,河面波光粼粼。到了地方,我一眼就看见上官移山和新娘子,两个人正站在草地上,正对视着。夕阳光从河岸尽头照射,两个人变成了两条黑色的剪影,看不清表情。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沿着河岸走下去。河岸并不是堤坝,而是一片草地,秋天已经过去了许久,上海依旧温暖如春,草地枯黄柔软,走起来刷刷地响。刚靠近,见新娘子茫然地看着上官移山,上官移山低着头,也不说话。
新娘子问:“你,你是……”
上官移山抬起头来,终于认真说:
“我喜欢你!”
新娘子愣了好半天,现在的上官移山是个面貌较好的女孩儿,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想来,这新娘子应该并没有同性恋倾向。我这时候也走近了,上官移山胆小,站在她身边,能给她壮壮胆。见我靠近,上官移山像是没注意到我,权当我不存在。
自打跟新娘子表完白,她便一声不吭地垂下头去。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便只剩下干巴巴的沉默。
两个人茫然对视了一会儿,新娘子轻声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闻言,不仅我瞪大眼睛,上官移山也是浑身一颤,愣了片刻,道:
“小雪,你知道我……”
“记得呀,移山嘛。”新娘子笑了笑,那笑容却带了不知名的东西,见上官移山发愣,她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
“小跟班儿?”
听见小跟班儿这称呼,上官移山浑身一震,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我在一旁听得好一阵发呆,也不知道这新娘子怎么看出上官移山的,按理说,变性后的样貌转变虽然不是很大,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些眼熟来,但也不可能一眼便知——就像当年龙哥来找到我的时候,我压根就不知道这是谁,还以为是龙哥的老妹儿呢。
半晌后,被唤了一声小跟班的上官移山,轻声道:
“小雪。”
河畔安静,晚风吹来,这叫小雪的姑娘婚纱吹拂,草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两人再没说话,只是对视,一个脸上带笑,一个低头,不敢看新娘子。
终于,上官移山抬起头,怔怔道:“小雪,我……”
新娘子笑道:“一下就看出来了啊,你跟当年也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这可就厉害了,而且不仅我蒙了,上官移山也蒙了,指着自己的脸,说:“小雪,你,你能认得出我?”
“能认出啊。”新娘子噗地一声笑了:“不敢看我那副样子,我一不看你,你就盯着我猛看,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闻言,我也愣了一会儿,心里摇了摇头。既然这都能认出来,想来这新娘子也对上官移山印象深刻,当年应该也有过想法。
上官移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小雪,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
“想告诉我,当年你喜欢我,对吧?”新娘子露出笑容,笑靥如花。
闻言,上官移山茫然地张着嘴。她这副表情,像是想说什么,说的东西却又被人说了,于是脑子一片空白,这时候却又必须说些什么。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嗯。”
“我知道啊。”新娘子坦然点头。
“你知道?”上官移山又愣了。
“当然知道了,你那样子根本藏不住啊、”新娘子无奈道:“有事没事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跟个小尾巴似的,问你也不说。我又不是弱智,这么明显,当然能看出来啦。”
估计是没想到自己那档子破事早已败露,上官移山一脸茫然。听见新娘子又笑道:
“哎,跟你讲。当时我那一圈闺蜜背地里都笑疯了,说你挺可爱的,趁有人追,让我赶紧下手,要不我平时笑的跟个猛汉似的,肯定没人跟我结婚……”
“肯定有人会跟你结婚的。”上官移山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新娘子也愣了愣,笑道:“是啊。”
晚风吹拂,夕阳西斜,西边一片火烧云,乍一看,宛若燃烧的城池。
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了眼表,七点十分,今儿个的任务倒是都完成了,只不过现在开始订飞机票太早,想来还得等到明天。
似乎就此没了话题,上官移山失魂落魄,点点头,道:“其实,其实我今天想说的就这些……”
新娘子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就为了这?你就跑来跟这位朋友大闹婚礼来啦?”
上官移山低头不语。
新娘子轻声道:“其实当年,我挺喜欢你的。”
闻言,上官移山浑身一颤,抬头,怔怔地看着小雪。
新娘子又笑道:
“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上官移山愣愣地看着新娘子,看了一会儿,眼泪险些没掉下来,可依旧倔强地盯着,就仿佛这是她即将看到的最后一眼。
“别这么看我。你还记不记得,后来不是高考嘛,要去大学。其实我心里挺舍不得的,高中时成天欺负你,就想,唉,以后就见不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