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旅店歇脚，再做打算。这地方处于中国的最边缘，东边就是俄罗斯，从这到黑龙江不短的路程，期间还得做一段时间的牛车，才能找到有汽车的地方，所以一时半会不用想回家的事情了。

先前从山里出来，远处就是一个村子，景色倒是山清水秀，只不过跟明海都没有沿途观赏风景的打算。什么叫望山跑死马，这就叫望山跑死马，我走的都快虚脱了，眼前的村子还没有近一点的迹象。这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空气清新归清新，只不过闻久了头昏脑涨，头重脚轻。我往边上一看，明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本来就不怎么运动，这回也算吃到苦头了，一路走了不知道多久，这村子终于近在眼前。

这村子虽说是村子，但规模还可以，与其说是村子，但规模更像是一个镇。镇子上的招牌各个都看不懂，都像是藏语——我问了明海，她也拿捏不准，想了想，说大概是蒙古语。

我这时候根本不想管这是蒙古语还是英语，只想找个地方歇一下——药效还没完全消失，我的头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来时候咬牙挺着，这时候看见了镇子，就不想挺了。镇子出乎意料，小倒是小，但五脏俱全。镇子里没两步，就看见一家商店似的小铺子，我进去想买点面包，不过那店铺老板被晒得黑黝黝的，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看上去倒是有点像外国人，我拿捏不准，拿着钱包里的红票子晃了晃，好在他收。

拿着两个面包出来，明海在店铺外面等着，正看着招牌上的字符发呆。我看着明海的身影，就安心了，要是我自己到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非慌了不可，只要明海在我身边，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人的主意多了去了。

我把面包递过去，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石头上，问：“他妈的，这两天就是晦气，过会儿咱们怎么办？先找辆牛车？”

明海接过面包，一声不吭，撕开包装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片刻后，才淡淡道：“我来的时候，发现这儿旁边还有个镇子，那个镇子稍微大一些。”

我吃了口面包，有气无力地道：“有多大，比上海还大？”

“怎么可能。“明海推了推眼镜：“只是普通的乡镇大小，可能还要更小一些。”

我咀嚼着面包，不想说话。明海又轻声道：“先前那个叫老杨的警察联系过我，要我们别轻举妄动，对方异常残忍，正面遇见的话，恐怕咱俩生还的机会，不会太大。”

我闻言，愣了愣，既然明海都说生还的几率不大，那碰上了不是必死了。

我问：“这么厉害？”

明海点点头。

我也怔怔看着她，想起来明海来的时候做了不少准备，于是问：“你那些东西呢？我记得你不是带着喷雾器什么的吗？那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那些都用完了？”

明海摇摇头，道：”用完了。“也没告诉我那喷雾器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一听急了：“那还在这歇什么脚了，是不是该想办法撤退了？”

明海听了又摇头，道：“不用了，她是带着你来的，应该也很熟悉这附近的地形，我记得附近是山路，能走牛车，但她也没那么傻，说不定现在就在附近，准备找机会下手。”

“那条路比较陡，走的人也少，如果真的在那条路遇见，又无法呼救，那她真的什么也不需要顾忌了。”

听程归海可能在附近监视，我浑身麻了一下，一时间沉默了——短暂几次接触，可以说给了我刻骨铭心的印象。我说：“那怎么办？再说了，这不是中国境内，她能这么猖獗？这不正好是个镇吗？就不能报警？”

明海摇了摇头：“我不会说当地语。”

我说：“咱比划不会吗？”

明海看了我一眼，问：“怎么比划？”

我说：“咱先去警局，扮个鬼脸，指一下身后，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不就行了？”

明海瞥了我一眼，淡淡道：“说实话，你如果真的做了这动作，我只会以为你要袭警……再说了，警局在镇子外，走着走就一里多的路，荒郊野外的，真遇见了她，到时候她杀完了人，埋都不需要埋了。”

我说：“你甭管有的没的，那怎么办，就在这坐以待毙？”

明海摇了摇头，也破天荒地叹了口气，道：”先找个房间休息一阵吧，现在急不得，只能等人救援了，这里的交通环境不好，即便附近镇子现在出警，也得坐一天左右的车，而且这地方太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汽车，可能还得用牛车。”

我叹了口气：“那就在这等？”

明海点点头：“还是等等吧，等警察到了，咱们就安全了。”

她说的没有错，当务之急是不要轻举妄动，先在这鬼地方等着，等警方的救援，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对手是杀人犯，之前就已经杀过一个人，手段也异常残忍，我跟明海两人的道行估计还够点呛。因此，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旅店，先找个安定的地方落脚，大思路应该是没错的。

先找了个旅店，旅店的老板是当地人，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土气的花格子衣服，而且看上去很久没有清洗，肤色黝黑，脸上满是皱纹，自打我刚进来，就带着谄媚的笑容。他听不懂汉话，一听是汉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就拉了下去，但票子还是认识的。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票子扬了扬，又指了指楼上，老板会意，面无表情，给我俩一张牌子，只找给我五十多块钱——讲道理，五十块钱东北的购买力还可以，不是哪儿都是北上广深的物价，至少在我老家，够我舒舒服服地包一天宿，一晚上好吃好喝，一晚上舒坦的很。这老板明显看我俩是外地人，想坑我俩。

所以我一下就不乐意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拿着五十块钱待了一会儿，指了指外面，示意退钱，意思很明白，我要换一家旅店。老板愣了愣，比划着要跟我谈价，这地方的地段不好，房子也透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儿，明显没人来住——旅馆一般都是接待外地人的，而这里的外地人大概不多见。我比划着要讲价，被明海拉住了，她说：“这儿挺好的，四周也空旷，就这里吧。”说着，拿过我手里的钥匙，自顾自上楼了。

我跟老板的视线都追随着她的身影，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跟着上楼——这一刻，我特别想念老韩。要是她在，估计能把房价砍到十块钱。

房间中规中矩，比我想的要好上那么一些，至少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屋里有一间浴室，还有个不大的阳台，晾衣服用。整个房间充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有点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味。明海进了屋倒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脱衣服，她外面穿了一套冲锋衣，里面穿着一件在家里穿的黑t恤，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我看了两眼，问她：“今天就住在这儿？”

她脱了冲锋衣后，坐在床上，叹了口气，道：“先在这休息一天，你今天尽量不要出门。咱们等吃了午饭后，我自己出去看一看。“

我问她：“你出去干嘛？看看风土人情？”外面就有个杀人狂虎视眈眈，这还要看什么去？

明海摇摇头：“这儿毕竟是中国境内，即使偏僻，肯定也有会讲汉话的人，多一个人多个帮手，也不一定非得我们去镇外报警。”

这招倒是高明，自己报不了警，就让别人以身犯险，我坐了一会儿，没说话，肚子自顾自咕噜噜叫了起来。明海听到声响，看向我，淡淡道：“饿了？”

我有点窘迫，点头：“来的时候没吃东西，刚才就吃了点面包，有点不够。”

明海点点头，起身，道：“那下楼吃点饭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明海其实不怎么饿，但我在吃饭的时候，明海全程陪同。她跟在我身后，看似一如往常，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紧绷，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在前面走着，觉得明海有点大惊小怪，我要是程归海，杀人未遂之后，肯定抱头鼠窜，先找藏身之处，不让别人发觉才是——反正我对她知之甚少，报警也说不明白，充其量只能说有个人要杀我。而我对她的了解只有一个名字——这天下叫程归海的人何其多？没有一千，估计也有八百，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到了面馆，面馆的老板倒是一个汉人，老家乌鲁木齐的，说话有点口音，但能听懂，交流倒是没什么问题，人也很热情。我自己叫了碗面，开始攀谈。话说这面馆装潢还可以，这哈巴河虽然位置偏僻，但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贫瘠，只能说改革开放的春风刮过了祖国各地吧。

我倒是没说有个杀人犯盯上了我俩，这事不同寻常，也很少见，说出来就像一句玩笑话，所以我也没说。问了派出所在什么位置，得到的答案跟明海一样，说是一公里外的县城——这老板还问我去派出所干嘛，我说不干嘛，有个小贼把我身份证偷了。这老板估计没听懂，光听见我东西被偷了，感慨一句：

“这世道不太平啊。”

我表示同意。

吃完了饭，跟明海回了旅馆。我这才想起手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电量倒是足，信号倒是也很好。期间我调了静音，一看未接来电，十多个未接电话，都是老杨打过来的，还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苏墓湮——想来，这家伙也知道市里杀人犯逃跑那件事不是我干的了——那杀人犯哪儿也没去，也没从局子里出来后享受人生，这家伙正追杀我呢。

我先是给老杨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老杨心急如焚，开口就问：“陆小少爷？”

我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