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看着龙哥抽着烟，她抽烟很快，样子有点萧索，陆仁又说：“以后少抽点烟吧。”
龙哥抽着烟笑出了声，咳嗽两声，道：“这是屁话。”
陆仁点了点头：“确实是屁话。”
抽烟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按理来说，不说话就会显得尴尬，尤其是两个人一起抽烟的时候，如果不聊些什么，气氛就会没来由的沉闷。你吐一口烟气，我吐一口烟气，即便是朋友之间，在抽烟的时候不说话，也会很尴尬的。
但是陆仁并没有尴尬，仿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龙哥一起不做声地抽烟时，再也没有尴尬过。龙哥将脑袋扬起来，冬天的哈气和烟气一起吹出来，老大的一团，像是一团云升起。
龙哥嘿嘿一笑：“你那烟没我这个劲大。”
陆仁点了点头：“我知道网上有一种电子烟，像是个壶一样，烟量很大，看快手上有人录过，那个在冬天玩儿，得特别有意思。”
龙哥点了点头。
陆仁问：“给你买一个？”
龙哥摇摇头，紧了紧衣服：“浪费钱。”
夜里突然一声轰鸣，朦胧的灰色天空亮了，映的地面冒出红光。陆仁一怔，抬头，见远方的天空升起一团烟花，愈来愈高，最后在最高的时候炸裂开来，红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整个天空都被照亮起来。这烟花仿佛是一个信号，马上，又有其他的烟花争相升空，像是远在几公里外的雷电，轰鸣声在很久之后才传了过来，天空被各种颜色照亮。
龙哥说：“过年了。”
陆仁点了点头，出神地看着烟花，这儿应该是大学街那边，那边可以燃放烟花。这几年的冬天越来越晚，烟花也越来越少，再也见不到以往下楼就能看见熊孩子拿着一根香，点燃鞭炮后掉头就跑，陆仁在一旁抄手揣兜，看着也刺激，但这些感觉很久没有过了。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家里人在家里团聚，磕了几个头，拿到了压岁钱，就着夜色出去打电话，跟几个朋友一起去网吧包夜。当年街上一个人没有，可天上的炮仗和烟火就没停过，照亮了整个小城，整个小城都在各色烟花爆竹声里。陆仁去网吧的路上，天空是橙红色的，雪花像是鹅毛似的。可每年的雪越来越晚，炮仗也越来越少。也许到了以后，有一年的春节就像是往常的日子一样，再也没有了过年，没有了团聚，也没有了炮仗，没有了雪。这些看着很残酷，但似乎是可以预见的。
陆仁和龙哥两人抽完了一支烟，见龙哥还站在原地看烟花，陆仁又识趣地递了一支过去，龙哥接过，陆仁缩着胳膊给她点燃。
她慢慢地抽着这支烟，看着烟花的神色逐渐舒缓，又像是有些迷离。
陆仁也点了支烟，道：“这几年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
龙哥点了点头：“嗯。”
陆仁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龙哥又点了点头，好半天没有说话，两人看了一会儿烟花。
烟花逐渐停息，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出现过。
龙哥缩着手，突然道：
“陆仁，我想要个新年礼物。”
更新
夜已经深了，原本满是烟花爆竹声的浅灰色天空就此平静下来，安静的出奇。这就是今年过年最后的一点年味，然后再没了什么其他的。过年这个节日很古怪，古怪就古怪于，如果拆开来看的话，其实过年并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一如往常稀奇古怪的一天，只不过很多人赋予了过年一种意义感，所以过年才会显得如此的热闹，温暖。
而意义感是需要一个人来给予的。
就比如说，一个人如果自己过年，和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一起跨年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前者可能将今年过年当成了一如往常的一天，而后者喧喧闹闹，熙熙攘攘，开开心心，这就是有意义感的年，和没有意义感的年的区别。
陆仁这个人比较愚钝，他很难察觉到这种区别，他某种意义上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在某些时候却又愚笨的很。但是今年过年和去年不一样，今年的家里似乎热闹得很。
面对龙哥的问题，陆仁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看了眼浅灰色的天，看了半晌，确定不会有新的烟花点燃之后，这才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
陆仁问：“过年你想要什么？”
龙哥很少要求陆仁买一件东西。
很少。
几乎到了某种过分的程度。
比方说她房间里的电脑，她刚来到家里的时候，虽然确实霸占了几天，但马上的，她似乎意识到用别人的东西是一件不对的事情，于是立刻跑到网吧去，一玩就是一天。陆仁对此毫无办法，只得告诉她：我那个电脑你拿出去用，咱好端端的有自己的电脑，为什么非得出去玩别人的？龙哥也觉得有道理，从此以后，陆仁那台老式配置却还算不错的台式机，就惨遭了龙哥毒手，变成了一台游戏机，只运行地下城一个游戏。
龙哥撇了撇嘴，道：“你就没什么想要送给我的？”
“你又没给我送礼物，我干嘛给你送礼物？”
“这事儿不得开个头嘛，礼尚往来，你先给我送，我才能给你送，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仁抽了口烟，摇摇头：“歪理。”
龙哥不满地噘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陆仁。
陆仁看了她一眼，受不了这个样子，于是只得告饶，问：“那你想要什么？”
“你等我想想。”
龙哥的表情立刻变得雀跃起来，宝石红色的眼里泛着兴奋色彩，像是一个得到玩具的小姑娘，但是想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兴奋的脸僵住了，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思考。
“先前说的电子烟？”陆仁提示。
“那东西不好，据说没劲，只是看上去烟大，好玩而已。”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着什么急啊！”
陆仁叹了口气：“我不着急能行吗，明海在楼上等着呢，咱俩在楼下冻着呢……
你烟抽完没，抽完咱俩就走了。“
“你等会儿，再让我想一想。”龙哥耷拉着脑袋，神色萎靡，不住踱着步，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
陆仁乐了：“就这么想要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