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尚早,窗外还是大风的阴天,只是房间里格外的温暖,两个人抱在一起,像是抱团取暖,什么也不想,他搂着龙哥的脖子,隐约有些困意,无意间瞟向龙哥的电脑桌,上面依旧乱糟糟的,抽过的烟头摆在烟灰缸里,像是摞成了一个塔,她的确是一个邋遢的女人。
抱着怀里温暖的少女,睡意渐浓之际,他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告诉你的事情?”
靠着结实的胸口,龙哥的眼睛逐渐迷离了。
她问:“什么?”
“新年礼物。”
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龙哥才回想起来。前些日子龙哥一起跟陆仁下楼抽烟,当时正好是过年,还放了烟花,两个人在楼下抽烟,陆仁说要给她一个新年礼物,但是当时并没有给,于是这个承诺一直没有被兑现。
“什么新年礼物?”龙哥叹了口气:“算了吧,一起过日子这么长时间,还用买什么礼物?过几天我也要出去找一个工作,哪怕当一辈子网管,那也要找一些活来干,总在你家赖着,人会逐渐变傻的。”
“你现在就挺傻。”陆仁轻声道,将嘴唇轻轻碰在龙哥的额头上,淡淡道:“刚才,我就已经把新年礼物给出去了。”
龙哥突然想起那个吻,轻柔的像一片根本察觉不到的绒毛,但却有不知道有怎样的魔力,像是那个吻在额头落下之际,一阵暖流突然沿着额头布满了全身,尤其她**着,于是那股暖流的感觉一言难尽,像是心跳快了好几拍,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跟他一起躺在一起。
他的吻简直像是魔法。
龙哥轻声道:“这么寒酸的新年礼物?”
陆仁抱着龙哥,被窝里暖烘烘的,长途跋涉后的疲劳终于涌了上来,一股脑的,让人格外的想睡,他的声音也一点点的小了下去:“寒酸就寒酸了点吧,都是要吃饭的嘛。”
龙哥没有说话,她也闭上了眼睛。
陆仁的胳膊抱着她的腰,而另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她只能蜷缩着,靠在他的胸膛上。
这个一直喜欢贫嘴的少年,也有一天能这么坦然的跟她躺在一起,其实这就是她能在新年得到最好的礼物了。
但是她还是会觉得有一种小小的遗憾。似乎变成了女人之后,她的思维模式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并不能对这个男人产生吸引力,心里还是会有些小小的失落的。
但她知道,这似乎跟吸引力无关。
而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傻子。
两人这么沉沉地靠着,然后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其实龙哥很多时候都想,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为什么不能接受,然后开始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呢?其实有时候,这种转变并不需要什么转变,有时候,似乎只需要一咬牙,一跺脚,她什么也不想,以一个女儿身,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沉沦,从此他说的,什么都相信,他厌恶的,她也厌恶。就这么将自己交出去,他若是骗了自己,就骗了自己,如果万劫不复,就万劫不复。无论他最终是什么样的,都老老实实的跟他过一辈子,难道这不好吗?
陆仁还在沉睡,他的确累了,还在轻轻的打鼾。
纤细的手指逐渐攥起他的衣服,微微攥紧。
到了最后,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九十四章:
时间大概中午的时候,天终于晴了。房间里昏暗一片,小妖在隔壁的屋子睡得正香。小孩子总是到了阴天就很没精神,她看着小妖的房间,嘴角微不可查露出一抹微笑,继续开始织毛衣。
织毛衣是韩长峰最近学会的一件事情,自从变成了女人之后,她学会了很多以往并没有学会的事物。比方说织毛衣,泡咖啡,还有很多他曾经并不会做的菜。最重要的是,她还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
手头的线交错纵横,她的手一直没停,但眼神却逐渐痴了。如果织毛衣的时间很长,运针一类都会变成本能。她一边发呆,一边织毛衣,就这么一直坐在沙发上,后来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了眼表,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这时候陆仁应该还没有吃饭,她想到这儿,在钟表底下站了一会儿,片刻后,担心地看了眼屋子里的小妖。
小妖抱着被子,还睡得正熟,小巧的胸脯一起一伏,像是一只累了很久的小狗。她看了一会儿,安了心,想起厨房里还有一锅饭,锅里也有昨天吃剩的孜然羊肉。小妖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会自己用煤气罐,也会踮着脚给自己处理饭菜。想到这儿,她拿起桌上的运动服,随意披上,看向了镜子。
镜子里的她带着一丝苦笑。这苦笑很能理解,自家的孩子还没吃午饭,她却跑到别的人家,给别的男人做饭吃。
……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贱,她想。
镜子里的自己即便看了很多遍,如今看来,还是有些陌生。倒不是因为外貌,还是一头漆黑如瀑的头发,还是白皙的皮肤,漆黑深邃的眼睛。穿着也还是一如往常,一身运动服,运动裤,然后便没有了别的东西。
至于那马尾辫,她有空的时候喜欢扎起来,但前些日子去他家,发现他的电脑桌面是个黑长直的妹子,从此之后,韩长峰再也没有扎过马尾辫,即便那样干活轻松很多。
还有那双眼睛。
韩长峰记得自己以前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以前她的眼睛很亮,而且时常带着笑意。可是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人眼神沉寂,像是有些哀愁,又有点像是被欺负久了的小媳妇——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但也只是轻轻的一声苦笑。
披上衣服,关好小妖房间的门,她出门了。
从这儿到陆仁的家里并没有多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她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如今时节虽然已经过了冬天,已经开春了,但空气还是有点冷,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眼前就是陆仁家的公寓楼,破破旧旧的,在一个巷子里,这条路已然轻车熟路,她打开门,径直去了二楼。
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老韩将两只手垂在身前,默默等待着。这时候陆仁应该起床了,他每次起床的时间都很早,这是他的一个好习惯。但是他也有个坏习惯,就是什么事都不喜欢跟别人讲,记得上次他出了远门,是真的远,好像是中国的边境,叫什么哈巴河,也不知道他去那里做些什么。至于前几天,她想去陆仁家给他做饭,可是敲了敲门,无人应声。锋少说他又出了远门,好像是东北偏远的一个小城市,同去的还有龙哥——可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想着想着,她垂下了眼睛,继续敲了敲门。
门过一会儿就开了,开门的人是白海龙,穿着一身宽宽松松的T恤,睡眼惺忪,衣冠不整,见是老韩,她愣了一会儿,问:
“来了?”
老韩露出一抹笑容,“来了,陆仁呢?”
“陆仁还睡觉呢,他今天早上才回来,昨天睡得也不是很好。”龙哥将视线移到一边,似乎不怎么敢看老韩一般,过会儿,才挪开身子,道:“进屋坐吧。”
老韩进了屋子。屋里还是以往的装潢,一张玻璃茶几,还有一个破旧的几乎能露出弹簧的沙发。上回说是要将自己家里的沙发给他,但他最近似乎一直没有时间,于是沙发这事儿就搁置了。最近他也不怎么联系自己,自顾自的出自己的远门,想到这儿,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幽怨,但也不好说什么,拘束地坐在沙发上。
龙哥出来开了个门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开着,她将两只脚搁在转椅上,打开电脑,时不时能听见鼠标咔嚓咔嚓的声音。她还是那么喜欢玩游戏,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食材,一站起身,就不着痕迹地往锋少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房门开着,床上空空荡荡。
她愣了愣,不经意间,又看向龙哥的屋子。
陆仁正躺在龙哥的屋子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还在微微打鼾,被窝相当凌乱,他张着手,似乎刚才还有谁在他的怀里睡过。老韩的心莫名揪紧了一下,但也就是那么一下,于是默不作声的,打开陆仁的冰箱。
冰箱里果然没什么东西,他吃饭比较喜欢对付,加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龙哥以往吃饭的时候相当喜欢用泡面对付,于是陆仁也染上了这个坏习惯。关上冰箱,她叹了口气,问道:“家里就没什么别的菜了吗?”
龙哥在玩电脑,似乎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才问:“啊?”